白穆看了很多、想了很多。
但實際上,一切發生也不過頃刻之間的事情。
他飛身撲到李談懿前,正正擋了這一刀。
他本來打算這次隻受點小傷的,畢竟原本是主角攻受的自導自演,他雖然要上去白給,但也不必虐待自己。
可現在事發突然,什麼大傷小傷的,他能救下李談懿都已經是千鈞一發了,哪裡顧得了那許多——這匕首幾乎捅在他的背心。
“兄長!!”
李談懿瞳孔驟縮,整個人都僵住。
那刺客見一擊不成,毫不猶豫拔出匕首正待再上,卻被人一腳踹開。
燕驍毫無憐香惜玉之態,那一腳用了十成十的力,那刺客整個人被踹飛,撞倒了一旁的桌案,又在地上接連翻滾數圈,這才被一旁的屏風擋下,卻連站也站不起來。
美人倒地,彆有一番弱柳扶風的美態,燕驍卻視若無睹,幾步跨過去破布麻袋似的把人拎起來,直接卸了下巴。
可不等他拷問什麼,那刺客唇邊就溢出一絲黑血,幾息之間就沒了氣息。
——原來她早就服了毒。
燕驍臉色黑沉得可怕,他抬眸四顧,被那帶著血色的目光掃過,原本因為這意外變故愣在座位上的眾人都忍不住往後蹭了蹭,更有一人瑟瑟地就要往外爬。
燕驍眸光倏冷,喝道:“拿下!”
如今這宮內守衛尚不是燕驍的人,但這情形也確實需要一人發號施令,侍衛互相對視,猶豫了片刻,還是上前壓住了那胖子。
那人並不是什麼朝內要員,隻是一個關係稍遠點的宗親罷了。
這會兒被侍衛按住,涕泗橫流,口內胡亂道:“不……不是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隻是讓我送個人進來!我以為……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他語無倫次,但話裡的內容卻都是不打自招,原本還有些猶疑的侍衛頓時牢牢按住了人。
*
而那邊,李談懿環抱著白穆,他伸手用力捂住白穆背上的傷處,可那血止不住的往外湧,他整隻手都被染了紅,而這會兒工夫,往外湧的血都已經發黑。
李談懿本就猙獰的神色更為可怕,他聲嘶力竭地吼,“太醫!!太醫呢?!”
崔公公滿頭冷汗跪稟,“去了!!……已叫人去了,馬上就到。”
李談懿也不知道聽沒聽見,他死死捂住傷口,對著白穆安慰,“沒事的,兄長,會沒事的……朕保證……”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這表情,倉惶又不安……仿佛回到了許多年以前。
*
燕驍上前要看白穆的傷口,隻是他稍接近些,立刻被一道狠戾的目光死死盯住。
燕驍一直知道這小皇帝不是什麼善茬,但還是第一次直麵他這模樣——好像什麼窮途末路的惡獸,死死守住最後的珍寶。
但……
那可不是他的!
燕驍冷聲,“你若想他死,那就這麼抱著!”
那個“死”字好像揭開了什麼巨大的恐懼,李談懿整個人都不自抑的顫抖了起來,聲音尖銳得變了調,“不——!”
燕驍才不管他,趁著李談懿心神動蕩,直接將人搶了過來。
刺客被解決,白穆早就把痛覺屏蔽了,這會兒頂多覺得有點冷……失血過多、加上衣裳被血浸濕,冷倒是正常。
還有點暈……
被燕驍這麼一顛,他眼前的東西都有點重影。
“你……”
白穆氣若遊絲地吐出一個字,整個人就劇烈地喘起來,傷口的血又開始往外湧。
燕驍語氣倒是沉靜,他短促道:“彆說話。”
白穆:不是!
……你特麼彆抖了!老子都快被你晃暈了!!
對外傷緊急處理,燕驍比在座任何一個人都精通:這出血量,真等太醫過來,人早就涼透了。
但是在處理傷口之前,燕驍才發現,自己兩隻手……竟一直在顫。
——根本沒法做任何精細動作。
他頓了一息,直接抽出匕首,在手臂上來了一刀。
湧出的鮮血和順著小臂上的緊繃的肌肉下淌,肉.體的疼痛總算扯回了精神的理智,那顫抖稍止。
白穆並沒有看見這一幕,他這會兒已經暈得眼前冒白雪花了,眼皮重重地下墜,那模糊不清的景象斷成一幀一幀的圖片,黑暗的間隔越來越長……
似乎有誰在他耳邊焦急”彆睡”“不準睡”之類的話,但是那股沉沉的倦意上湧,他是真的扛不住了。
*
這年的冬日對京城中人格外漫長,長到他們幾乎以為再也見不到春日的暖陽。
但對白穆來說,卻又太短,短得連他睡一覺都不足。
昏昏沉沉間,白穆覺得他睡了好長的一覺。
似乎中途斷斷續續醒過好幾回,每回醒來的時間都不長,神誌也不太清楚。意識模糊間似乎跟係統確認了什麼,他睡得更安心了。
這一覺睡得渾身無力,等白穆真正清醒過來睜開眼,直想伸個懶腰,舒展一下身體。
但沒能成功……
倒不是他突然記起裴白穆的人設忍住了,而是硬件條件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