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身上還-插-著木箭,慘叫就會挨鞭子。不想被抽就隻能閉嘴,一個挨著一個,老實蹲坐在馬車上。
青壯揚起長鞭,隊伍向雲中城飛馳而去。
季豹離開不久,有飛騎來尋趙嘉,傳軍侯令,命其速往要塞駐守。
“匈奴已有動向,軍侯令各要塞嚴防,日夜巡視,不可疏忽!”
前歲一場大戰,郡武庫和縣武庫損失不小,尚未全部補足。
臨戰之前,兵器儘數發放,皮甲卻是存量有限,彆說全甲,能披覆半甲的都少之又少。大部分兵卒僅有胸甲護住要害,真正防護嚴密的,除了持盾的壯士,就隻有埋伏在陣中的刀牌手。
趙嘉點齊軍伍,刀劍戟矛乃至弓箭都由武庫領取,護身的皮甲和戰馬則需自行配備。
好在有畜場為依靠,虎伯和熊伯早有準備,硝製出獸皮,三層疊起來,就能擋住胡人的骨箭。雖然不如軍匠製出的皮甲,亂軍中總能保命。
五十名青壯套上皮甲,背負強弓,腰佩短刀,都是一人雙馬,馬背上還帶著投槍和毒煙筒。
趙嘉身上是一套黑甲,繼承自趙功曹。甲片上有明顯的刀痕,還有暗色的血跡,都是趙功曹在戰鬥中留下。
虎伯取出這套甲胄,幫趙嘉穿在身上,看到直透胸甲的一處刀痕,眼底泛起血絲。
“當初,家主陷入亂軍,身負重傷,仍拚死搏殺,誅匈奴什長,斷匈奴裨小王一臂!”
趙嘉戴上頭盔,沒有多言,僅用牛角弓輕敲盔頂。
虎伯看著趙嘉,仿佛看到當初走上戰場的趙功曹,不由得繃緊下頜,發出一聲模糊的喉音。
“走吧。”趙嘉轉過身。
“諾!”虎伯不顧眼底刺痛,背起強弓,抓起慣用的短刀,和熊伯先後躍上馬背。
“走!”
趙嘉一聲令下,眾騎呼嘯而出,迎著驟起的冷風,策馬迎風向北。
趙信、趙破奴和公孫敖隨軍出戰,衛青等孩童被留在畜場。孫媼和婦人們全部佩強弓短刀,在趙嘉離開後,立即將圍欄合攏。
衛絹站在木欄前,任由風吹起鬢發,揚聲唱起一支古調,歌聲隨風飛旋,為奔赴戰場的少年壯行。
孩童被集中到磚屋內,婦人、老人和十多個半大的少年輪換巡邏。其中有五六個少年沒有騎馬,而是坐在駱駝背上,身後背著弓箭,手中則是匠人們趕製出的投槍。
風越來越冷,呼嘯卷過草原。
天空始終一片湛藍,不見半絲雲影。
騎兵一路飛馳,馬蹄踏過被飛蝗肆虐過的草地,濺起一片塵土。
金雕穿空而過,嘹亮的鳴叫聲中,在眾人頭頂投下一道暗影。
暗影突然增加,趙嘉抬頭望去,發現一隻雄健的黑鷹自北而來,被金雕攔截,彼此互不想讓,雙翼振動,鋒利的腳爪鎖在一處,自半空垂直下落,戰況險象環生。
“阿金!”
趙嘉打了一聲呼哨,金雕迅速掙脫黑鷹,向一側飛去。
幾乎就在同時,三支利箭接連襲至。倉促之間,黑鷹避開兩支,卻無論如何躲不開第三支,翅膀被穿透,當場被金雕鎖住後頸,發出一聲哀鳴。
解決掉黑鷹,隊伍繼續前行。
行至中途,遇到飛騎迎麵而來,見到騎士頭盔上的稚羽,趙嘉心頭一跳,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望見遠處騰起的黑煙,不需要飛騎多言,就知曉要塞已經遭到襲擊,情況十萬火急。
“匈奴本部,千餘人!”飛騎言簡意賅,留下這句話,又急速向前馳去。在他看來,這五十人並不能阻攔上千匈奴。趁要塞還能擋住,必須儘速往郡城求援。
趙嘉深吸一口氣,視線掃過身後的青壯,知曉自己不能退,也無路可退。
麵對現下的情況,他說不出慷慨激昂的話,所謂的承諾和賞賜也顯得格外蒼白。
最終,他隻是調轉馬頭,手指村寨和畜場方向,沉聲道:“那裡是我們的家,我們的親人,我們的族人。如果攔不住匈奴,親人和族人會死,家不複存在,一切都會化為烏有。”
“去了可能會死。”
趙嘉頓了頓,聲音更加低沉:“不去,死的就是親人!”
五十人的隊伍陷入寂靜,短暫的沉默之後,爆發出強悍的戰意。
“殺匈奴!”
“隨郎君殺賊!”
趙嘉長刀出鞘,用刀背擊打護臂,一聲接著一聲,穿透眾人的怒吼。
青壯們手持兵刃,和趙嘉作出同樣的動作,敲擊聲合為一處,不需要號角,甚至不需要號令,五十騎並成一股,以趙嘉為鋒矢,猶如一把利箭,向狼煙起處疾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