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士的惡意不加遮掩, 視線掃過來, 衛青蛾立刻生出警覺。衛夏衛秋對視一眼,同時按住藏在袖中的手-弩。隻要發現情況不對,就會立刻射殺麵前的匈奴,護著衛青蛾衝出包圍。
千鈞一發之際,幾名遊騎忽然折返,上報萬長,前方發現一處營地,並有大片清晰的馬蹄印, 疑似漢軍所留。
萬長大為興奮,命人吹響號角,集合隊伍, 快速向東進發。
“追上漢軍,斬殺一人, 賞十頭肥羊, 五名奴隸!”
在萬長看來, 漢軍雖強,到底不是刀槍不入。
聽逃回的胡騎描述, 這股漢騎頂天一千出頭,加上援兵也不足兩千。經曆之前一場大戰,必然有一定程度的死傷。加上困在草原多日,人困馬乏, 缺少軍糧,指揮數倍兵力壓上去, 必然能夠一戰而下。
萬長立功心切,根本不在意幾個過路的鮮卑。
這樣的小部落,在草原上隨處可見。牛羊沒幾頭,勇士又被王庭征召,剩下一群老弱,除了兩三個漂亮的女人,基本沒多少價值。
等他殲滅前方的漢軍,得到右賢王賞識,美人還不是任他挑?沒必要為這幾個鮮卑人浪費時間。
謀士想要出言,萬長卻不打算聽。
千長吹響號角,眾騎迅速聚攏,呼嘯著衝過草原。
謀士不想被落在後邊,隻能上馬緊追。在離開之前,調出五十名祖上投胡的漢人,命其解決掉這支鮮卑。若是情況允許,就留下隊伍中的三名漢女,若是不能就一並殺掉。
“事情解決,速速趕來。”
“諾!”
騎兵領命,在大部隊離開後,集體調轉馬頭,刀鋒指向衛青蛾一行。
知曉事情不能善了,眾人也不再遮掩,紛紛張開弓箭,抽-出短刀,策馬猛撲上前,隻為殺出一條生路。
羊奴沒有弓箭,有的甚至沒來得及上馬,乾脆抓緊骨刀,就地翻滾,趁機斬向馬腿。
衛青蛾張開強弓,連續三箭,精準射-入敵人的脖頸和眼窩。衛秋和衛夏借戰馬衝速,在馬背擲出投槍,擊中目標後,速度絲毫不減,手中短刀橫掃而過,帶起大片血雨。
可惜的是,眾人持有的鐵箭有限,之前又損失一部分,箭壺中很快告罄,而對麵的敵人還有將近三十。若是放走他們,勢必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衛青蛾心一橫,打出一聲呼哨,衛夏、衛秋和數名健仆快速聚攏到她身後。
渾身染血的羊奴衝出草叢,縱身躍上搶來的戰馬,揮舞著從騎兵手裡搶來的兵器,發出一聲聲怪叫,似野獸對敵人呲出獠牙。
“殺!”
衛青蛾一馬當先,衝向對麵的騎兵。
領兵的百長知曉對方不是善茬,本已心生退意。不料想對方竟率先衝上來。當下一聲獰笑,率三十騎正麵迎擊,拚著再死一半,也要將這些“鮮卑人”斬殺當場。
連續三次衝鋒,草地和馬蹄儘被染紅。
濃烈的血腥味隨風飄散,禿鷲開始聚攏,更有兩隻野狼遠遠眺望,發出刺耳的嚎叫。
最後一名騎兵倒下,戰鬥終告一段落。
衛青蛾拉住韁繩,回頭看去,健仆和羊奴戰死大半,衛夏傷了胳膊,半身被血染紅,衛秋臉上橫過刀痕,血肉翻開,左眼近乎被毀。
半空罩下黑影,衛青蛾仰起頭,眉心微皺,扯下一條衣擺,綁住肩頭的傷口,令眾人上馬,帶上戰死的健仆和羊奴,快速離開戰場,尋一處土丘將屍體安葬。
“走!”
戰馬發出嘶鳴,撒開四蹄向前奔去。
馬蹄聲離開不久,禿鷲烏鴉先後飛落,野狼和狐狸也接連跑來,爭搶中爆發衝突,一隻狐狸因此喪命,被禿鷲按在爪下,非但沒能填飽肚子,反而成了這些食腐鳥的盤中餐。
匈奴大軍一路奔馳,踏過漢騎休整的營地,沿著戰馬留下的足跡,找到了殘破的鮮卑營地。
“又是鮮卑人?”
營地中遍布血痕,四處都是倒塌的帳篷和殘破的刀箭。屍體不見蹤影,估計是被野獸拖走。
“沒有活口?”萬長問道。
“沒有。”遊騎指著東北方向,道,“萬長,前方五裡還有一處,從留下的痕跡看,應該是羊奴動的手。”
“羊奴?”萬長詫異道,“你說這是奴隸做的?”
草原上,類似的事不多,但也並不罕見。
一些胡人部落被滅,不甘為羊奴,趁王庭征召勇士,敵對部落內部空虛,衝出羊圈大肆殺戮。失敗的話,頂多提前結束一條命。若是僥幸成功,搶到戰馬牛羊,就有機會投靠其他部落,擺脫奴隸身份。
實在不行,還可以去草原做野人。即使被當成野獸獵殺,也算是報了部落大仇。
遊騎帶回的消息讓萬長疑竇叢生。
初見這處鮮卑營地,他料定是漢騎所為。可前方又發現奴隸-反-叛的跡象,這讓他開始拿不準,無法確定自己的判斷。
“萬長,發現騎兵蹤跡!”又有遊騎來報,言有大量的馬蹄印向東延伸。
萬長詢問隨軍謀士,漢人謀士認為應該沿河北上。理由很充分,在草原上行軍,絕不能遠離水源,並且漢軍缺少軍糧,難保不會打部落的主意。
烏桓人則持不同意見,認為該循著馬蹄印追擊。
“向北皆為本部,多數丁口數千,大部愈萬。這支漢軍僅一千出頭,是要去送死嗎?”
彼此爭執不下,萬長隻能下令大軍暫時休整,放出全部黑鷹,期待能發現有用的線索。
足足等了半日,放出的黑鷹始終沒有返回。好不容易等回一隻,竟然翅膀帶傷,一隻眼睛也被抓瞎。
“怎麼回事?”
萬長驚疑不定,單臂托起黑鷹,查看鷹身上的傷口,發現並非人為,是被其他猛禽抓傷。
湊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