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黑鷹飛回的方向,萬長表情凝重。思索片刻,決定采納烏桓人的意見,下令全軍上馬,繼續向東追擊。結果這一追就偏離方向,非但沒能追上漢騎,反而距目標越來越遠。
匈奴大軍離開後,一路追著黑鷹,潛伏在草叢裡的斥候迅速躍上戰馬,沿來路飛馳趕回。
漢騎定計劫掠匈奴本部,並偽做鮮卑,引發草原內亂。要想事情順利進行,必須設法擺脫追兵,至少要拖延被發現的時間。
為此,漢騎分兵,趙嘉攜麾下三百人,一人三馬,憑借過人的速度,假做大部隊向東。魏悅和李當戶率軍飛馳向北,並派一隊掃清痕跡,避免被匈奴人發現。
由於匈奴人追得太緊,又放出黑鷹,趙嘉所部一度被盯上。
三隻黑鷹在頭頂盤旋,季豹正-欲-開弓,被趙嘉攔住。
“阿金!”
手指抵在唇邊,趙嘉打出一聲呼哨。
金雕衝出雲層,一對三,仍是遊刃有餘。隻能說殺鷹殺出經驗,熟知鷹身上的弱點,隻要不被鎖住利爪,三兩下就能解決對手。
兩隻黑鷹先後墜落,另一隻也被傷到翅膀。
趙嘉再打哨音,金雕發出鳴叫,顯然不想停手。哨音持續不斷,金雕到底抓瞎黑鷹一隻眼睛,才不情願地飛回趙嘉馬前。
黑鷹帶傷飛走,趙嘉派出斥候,命其跟上黑鷹,探明匈奴大軍所在的位置。並率騎兵調轉方向,準備同魏悅和李當戶彙合。
雙方合兵後,金雕落到趙嘉肩上,翅膀張開,頸後羽毛蓬起,明顯還在生氣。
趙嘉無奈搖頭,用長劍挑起馬背上的黑鷹,道:“給你,消消氣。”
金雕的叫聲瞬間拔高,仿佛在說:本來就是他宰的,這算啥,慨他鳥之慷?!
看到這一幕,李當戶驚訝片刻,忍不住大笑出聲。魏悅也勾起嘴角,覺得很是有趣。趙嘉一邊安撫金雕,一邊轉過頭,看向兩位太守公子,眼神很是不善。
“阿多。”
魏悅咳嗽一聲,想要出言補救。不料金雕突然間發飆,抓住趙嘉的頭盔,振翅飛上半空,故意在他頭頂盤旋。
趙嘉氣結,對著金雕瞪眼。
李當戶的笑聲更為響亮,魏悅肩膀抖動,想好的安慰之語到底沒能出口。
好在金雕的怒氣沒有持續太久,氣消了,就將頭盔還給趙嘉。斥候也在此時追了上來,稟報追兵超過五千,被趙嘉留下的馬蹄印迷惑,已經向東追去。
“向東?”趙嘉戴上頭盔,手指梳過金雕的胸羽,笑道,“甚好。”
魏悅和李當戶收起笑容,下令全體上馬,加速向北。
誰也無法斷言,追兵會不會中途發現不對,突然調轉方向。為今之計,必須爭分奪秒,趕在追兵發現不對之前,拿下一支匈奴部落。
“阿金,靠你了。”
趙嘉抬起手臂,放飛金雕。
金雕展開雙翼,振翅飛上高空,似一支利箭,向北疾飛而去。
臨近傍晚,漢騎抵達河流上遊,在一片稀疏的榆樹林停下。
金雕從半空飛落,帶回一截新鮮的羊骨。斥候也陸續返回,表情都有些興奮,顯然已經確定匈奴部落所在。
“帳篷超過五百,戰馬數千,牛羊上萬,有百餘輛大車,一頂圓帳上有鷹雕,確是匈奴本部無疑。”
斥候查探得十分詳細,如果不是缺少隱蔽物,靠近會被發現,他們能帶回更多有用的情報。不過,就目前製定的計劃而言,這些細節已經足夠了。
“魏武李達輪換帶人警戒,餘下退入林中休息。入夜後,馬蹄包上獸皮,從營地南側突襲。”
“諾!”
漢騎領命,陸續進入林中,借助林木和高草遮擋,抓緊時間休息,為即將到來的戰鬥養精蓄銳。
趙嘉抓起幾把枯草,編成粗糙的草環,試著套在頭上。受他啟發,漢騎紛紛仿效,頭上身上都覆上草葉。
漢騎一個個“消失”在高草叢裡,尤其是十多名更卒,近乎隱藏得天衣無縫,除非靠近查看,否則根本不會發現樹林裡藏著人。
趙嘉搓搓下巴,開始認真考慮,下批更卒入營,現有條章之外,可以繼續嘗試加碼。
夥食跟上去,增強兵卒體魄,訓練時兼取秦銳士、魏武卒和趙胡刀騎士之長,應該能鍛造出一支強軍。說不準,還能練出西漢版的特種兵。
如此一來,一個月的時間必然不夠,初傅籍的更卒也會部分掉隊。
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越過更卒,直接挑選一部分正卒,進行專門性的訓練。真要這麼做,憑他區區一個縣尉肯定不成,勢必要和魏太守通氣,或許還要請魏悅幫忙。
由於想得太過入神,魏悅走到身邊,趙嘉都沒有發現。直到肩頭被拍了一下,方才倉促間回神。對上魏悅疑惑的表情,趙嘉咧了咧嘴,反正暫時無事,無妨將心中所想道出部分。
想到就做,趙嘉拿起一根枯枝,在草地上劃過,開始逐條列舉。
魏悅越聽越入神,疑惑和明悟接連閃過眼底。聽到最後,隱隱還現出一絲激動。
李當戶豎起耳朵聽了半晌,發現趙嘉的聲音越來越低,實在耐不住,直接湊過來,不顧魏三公子刺來的目光,坐到趙嘉身邊,就方才沒聽清的部分,向趙嘉進行詢問。
時間過得飛快,太陽西沉,天邊泛起紅霞,倦鳥歸巢,撲簌簌的振翅聲響徹林中。
趙嘉三人不再說話,和騎兵一起潛伏在草叢中,等待-夜-色-降臨。
隨著天邊最後一縷光亮消失,外出的牧民歸來,匈奴營地中升起篝火,隱隱還飄出烤肉的香味。
夜色漸深,匈奴人大多回到帳篷,陸續進入夢鄉。幾個牧民負責守夜,在營地四周巡邏過一遍,實在耐不住困意,坐在篝火旁不停打著瞌睡。
整片營地中,除了劈啪作響的篝火,再不聞半點雜聲。
榆林中的漢騎開始行動。
包裹著獸皮的馬蹄踏過草地,千餘漢騎分成兩隊,如捕食的狼群,悄無聲息,距匈奴營地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