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書信定襄雁門。”
魏尚行事果決,即使要承擔相當大的風險,隻要能滅亡匈奴,徹底掃除邊患,也必須試上一試。
魏悅離開太守府,立即趕往軍營。
因趙嘉不在,他既要負責調兵,又要親自過問物資,忙碌之餘,不禁想起李當戶所言,沒有趙嘉負責後勤,當真有些不習慣。
“算一算時間,阿多該回長安了吧?”
魏悅走出大帳,恰好有一隻信鷹從天空飛落。
鋒利的腳爪抓在臂甲上,發出輕微摩-擦-聲。被魏悅移到肩上時,還側過頭,親昵地蹭了蹭魏悅的額角。
營內的信鷹多為歸降的胡人訓練,分發給斥候,方便傳遞消息。如今大戰將至,斥候的情報一封接著一封,信鷹每日往返城內草原,少有停歇的時候。
看過斥候送回的消息,魏悅愈發篤定,匈奴的主-攻方向不會是雁門和雲中。既如此,襲擊蘢城勢在必行。
兵貴神速,為確保計劃順利,大軍必須儘快出發,不能有任何耽擱。
魏悅將信鷹交給親兵,飛身上馬,再次趕往太守府。
主簿目送魏悅離開,一邊忙著檢查糧秣,一邊在腦中思索,趙校尉在時,一兩個時辰就能做完的事,換成自己卻要整日甚至更多。
縱觀親軍上下,真正能跟上趙校尉步伐的隻有彭修。鮮明對照之下,不服和比較之心頃刻煙消雲散,再不複存。
被眾人惦記的趙嘉,已快馬加鞭返回長安。麵君之後,又迅速調集將兵,備好所需物資,和韓嫣拔營啟程,奔赴大戰將起的邊塞。
趙嘉和韓嫣離開隔日,公孫賀和寧成奉召入宮。
兩人雖是同僚,卻沒什麼交情,平日裡除朝會議事,近乎沒有任何交集。一起奉召入宮,難免有些奇怪。
君臣當麵,劉徹命宦者退下,取出幾卷簡牘,交兩人細看。
翻閱過其中內容,公孫賀神情驟變,寧成也破天荒變了顏色。
“陛下,臣請捉拿田蚡、田勝!”公孫賀道。
寧成沒忙著出言,而是放下竹簡,耐心等候天子命令。
“此事不可宣揚。”視線掃過兩人,劉徹沉聲道,“交給你二人來辦,切記,田蚡田勝犯法,不可牽涉到東宮。”
“諾!”
明白劉徹的意圖,寧成拱手應諾,對於把人帶進中尉府,究竟該定什麼罪名,心中已經有了腹案。
離開宣室後,兩人在未央宮前站定,彼此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卻意外的有默契,多少能猜出對方的打算,而自己該如何配合。
兩人離開之後,劉徹坐在殿內,無心處理政務,拿起早就爛熟於心的秘報,神情冰冷,冷到全無一絲情感。
椒房殿中,陳嬌看到俯身在地的衛子夫,想起劉徹昨夜的話,半點不為她的哀求所動。
“衛良人觸犯宮規,杖五,閉永巷。皇子暫移許美人殿內。”
“諾!”
衛子夫大驚失色,想要繼續哭泣哀求,卻被宮人堵住嘴,硬是拖了下去。
許美人坐在陳嬌身邊,始終沉默不言,更沒有為衛子夫求情。待人被帶走,方才輕聲道:“殿下,皇子該移椒房殿。那個衛良人留著總是禍患,妾請代為處置。”
“不必。”陳嬌打開香爐,素手執起銀勺,輕輕撥動兩下,隨即合攏,交給宦者移走,“到底是皇長子的生母。”
“殿下……”
“我知你想說什麼,她還不能死。讓你照看皇子是我的意思,陛下也同意,不用想太多。”
“諾。”
許美人柔聲應諾,見陳嬌輕蹙眉心,立即暖了暖手指,道:“殿下,妾為您捏捏?”
“也好。”
陳嬌側身躺下,許美人為她取下發中金釵,纖指覆上她的額角,掌握著力道,輕輕按壓。
“從今往後,我怕是離不得你了。”陳嬌舒了口氣,笑道。
“殿下喜歡,是妾的造化。”許美人輕聲道。
她不笨,但也並非聰明絕頂。最大的優點就是能看清自己,知曉該如何取舍。早在懷上公主,被移入椒房殿時,她就清楚自己今後該走的路。
事實證明,她選對了。
天子的寵愛不會長久,無論多好的顏色,終抵不住新蕊的芬芳。想要長久在宮內活下去,平安養大子女,就不該起不切實際的念頭,更要真正想清楚,誰才是自己的依靠。
如衛良人,她或許也能明白,隻是最開始就走錯路,如今想要回頭都不可能。
長樂宮內,王太後已數日未等到宮外消息,心中難免生出疑惑。
揮退宮人宦者,獨坐沉思時,殿門突然被推開,劉徹邁步走進殿內,既未行禮也未出言,僅將一卷竹簡擲到王太後腳下。
“天子?”
“母後不妨看一看。”
王娡拾起竹簡展開,看到其中內容,瞳孔驟然緊縮。
“天子,這是有人汙蔑!”
“汙蔑?”劉徹凝視王太後,一字一句道,“母後,出此言的是朕的舅父,您的親弟,莫非也是汙蔑?”
王娡啞口無言。
劉徹又將一張絹帛擲出,目光落在王太後臉上,猶如利劍。
“母後暗中聯絡悖逆之人,是-欲-仿效呂氏?可惜朕不是孝惠皇帝,朕的兒子也不會是任由擺布的少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