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穀蠡王尚不知行蹤暴-露,在河邊休息時,同追隨他北上的各部首領商議,暫時調轉方向,追捕經過的野鹿。
三日前,遊騎發現鹿群蹤跡,就蹄印判斷,數量近千。如果能獵獲這支鹿群,至少能為各部提供數日口糧。
“再往北,有大片茂密的森林,林中藏著黃須蠻人,還有幾百斤的熊。”
“蠻人全部殺掉,召集勇士獵熊!”
各部首領很快達成一致,半個時辰後動身。
殊不知,在他們鎖定獵物的同時,自己也被漢軍鎖定。就在他們開始圍獵鹿群,準備飽食一頓時,身後突然響起號角,傳來奔雷之聲。
循聲望去,是成千上萬的黑甲騎兵,和飄揚在風中的漢旗。
“漢軍,是漢軍!”
匈奴人大聲叫嚷,勇士放棄追逐鹿群,紛紛調轉馬頭,試圖掩護部民撤走。
右穀蠡王和各部首領身先士卒,揮舞著骨朵和短刀,率先向漢軍衝了過來。
“殺!”
趙嘉拉下麵甲,手中長刀揮出一道冷弧。
漢騎在飛馳中變陣,如展翅的雄鷹,猛撲向倉促迎戰的匈奴。
雙方騎兵絞殺在一起,鮮血飛濺,慘叫聲和利刃的-撞-擊-聲交織重合,僅一個衝鋒,地麵就留下近千具屍體。
“殺光他們!”
胡騎輔兵分成兩支,一支追隨漢軍同匈奴作戰,另一支繞過戰場邊緣,追殺北奔的匈奴部民。
弓弦聲接連不斷,刀鋒接連帶起血霧,一個又一個匈奴人栽落馬下。
胡騎殺得興起,昔日不可一世的匈奴,如今淪為一群待宰的羔羊,讓他們無比興奮,怪叫著衝上去和部民廝殺。刀砍得卷刃,乾脆拽緊韁繩,操控戰馬用前蹄踩踏。
漢軍和匈奴的廝殺持續到傍晚,夜色——降臨,才不得不鳴金收兵。
右穀蠡王被魏悅斬斷左臂,傷口被牢牢纏住,血仍無法完全止住。
經過白日一戰,匈奴損失不小,想要趁夜晚逃走,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天明之後,漢軍必然會發起進攻。對比雙方實力,不少匈奴人心生絕望。
老人和女人的確能開弓,半大的少年也能上馬,可他們的對手是漢軍,連大單於都無法戰勝的漢軍!
右穀蠡王坐在火堆旁,因失血過多,人變得異常虛弱。強撐最後一口氣,對在場的各部首領道:“是我之過,帶你們走上絕路。”
“大王……”
“漢軍追到這裡,定是要斬草除根。”右穀蠡王艱難道,“必須保存部落的火種,各部挑出百人,讓他們繼續往北,遠遠避開漢人。”
“不如往西,去找左穀蠡王。”一名首領道。
“漢軍能追到漠北,難保不會追過西邊荒漠。”右穀蠡王搖頭,“讓他們向北逃,不要再回頭。”
說到這裡,右穀蠡王抓起佩刀,遞給追隨他二十年的心腹,沉聲道:“我撐不了多久,等我死後,將我的頭砍下來,明日送給漢軍。”
“大王!”
“照我說的做!”右穀蠡王斬釘截鐵,“如果漢軍封死所有的路,人衝不出去,你們必須想辦法活下去。哪怕是趴在漢人的馬下,哪怕是像犬一樣搖尾乞憐,也必須活下去!活到匈奴複興,屠儘所有漢人!”
“遵命!”
“將搶來的女人和牛羊全部殺掉。”右穀蠡王沉聲道。
幾名首領站起身,單手握拳捶在胸前,隨即轉身離開。沒過多久,營地中就響起一陣哭喊和慘叫。
至後半夜,右穀蠡王氣息逐漸微弱,雙眼緊閉,終至聲息全無。
火堆旁的匈奴人-拔-出匕首,劃破自己的臉頰。被鄭重托付的幾名親信狠狠咬住後槽牙,邁步走上前,伏地向右穀蠡王叩拜,隨後-拔-出短刀,砍下了他的頭顱。
漠北之戰發生時,伊稚斜率領的隊伍已接近荒漠。
途中遇到一支商隊,領隊是個烏桓人,同伊稚斜打過交道,不等匈奴人動手,主動獻上全部貨物。
讓他沒想到的是,匈奴人收下貨物,卻從沒打算放人。當場舉起屠刀,將商隊中的男人全部殺死,一個不留。僅有車上的漢女和羌女僥幸未死,且有五個相貌甚好,被匈奴貴種放上馬背。
被拽下馬車時,女子都在顫抖哀求,唯獨一人麵無懼色,始終不哭不鬨,更沒有求饒。
這樣的對比,自然引來伊稚斜注意。
粗糙的馬鞭挑起女子的下巴,視線掃過女子嬌豔的麵容和妖嬈的身段,伊稚斜開口道:“你不是尋常漢女。”
女子仍不見驚慌,反而笑了。
“我名劉陵,漢淮南王女。”
她本意是去往西域,未想遇上匈奴。稍有不慎,必會命喪當場,如果應對得好,未必不是天賜良機。
劉陵仰起下巴,絲毫不在意周圍不善的目光,對上伊稚斜的雙眸,笑容更盛,靡顏膩理,豔如桃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