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
趙嘉一路迎出城外, 正遇到一支數百人的商隊。
衛青蛾身著騎裝, 單手持鞭, 遠遠望見趙嘉, 腳跟輕磕馬腹。健碩的大宛馬撒開四蹄, 徑直朝城門的方向飛馳過來。
“阿多!”
姊弟倆有近一年未見,比起趙嘉離開長安時,衛青蛾氣色明顯更好,不複先前消瘦, 又有了當初在邊塞策馬獵狼的模樣。
“阿姊怎麼這時來?”商隊等候入城時,趙嘉牽著韁繩, 走在衛青蛾身邊, “衛夏和衛秋在何處, 為何不隨行?”
“因我離家, 留她們照顧阿子。”衛青蛾折起馬鞭, 輕輕敲打馬鞍。駿馬打了個響鼻, 轉過身來,吃下衛青蛾放在掌心的糖塊,“為何此時北上, 事情說來話長。”
“阿姊無妨細說。”
“涉及宮中。”衛青蛾略微壓低聲音, 指了指跟在隊伍中的幾名年輕人, “那是陳氏、竇氏、王氏和許氏幾家的郎君。這次隨行出塞, 不僅是為市貨,更為增長見識。”
“此事天子可知?”趙嘉道。
“知。”衛青蛾頷首,解釋道, “出行之前,我受召入椒房殿時,陛下亦在。皇後殿下當著陛下的麵,點出幾名貴人子弟,陛下皆予首肯。並言,如非諸皇子公主年幼,也當出行長長見識,不該囿於宮苑。”
趙嘉沉思片刻,大致能猜出帝後之意,沒有繼續再問。
商隊入城後,安置在城北客棧。
早在重建朔方城時,趙嘉就做過多重考量,參考長安和雲中兩城,和負責工程的吏目製定規劃,劃定城北為商市,沿街屋舍均為商鋪客棧,其後方為住宅。
市中做進一步劃分,布市、鹽市、牛馬市等皆定下區域。
商賈入城市貨買賣,需提前往官寺錄名,查驗身份籍貫,領取交易必須的木牌。
賈人在市中買屋賃鋪,行商在市中擺開攤位,都需掛起幌子,並依朝廷律法納稅。如遇不從法令,欺行霸市,乃至逼壓良善的奸商惡徒,一律加以嚴懲。
在告示張貼城中,廣告朔方百姓和草原諸部時,趙嘉曾打算抓幾個典型,用來殺雞儆猴,威懾心存僥幸者。
讓他沒想到的是,從開市至今,除了幾個偷竊被圍毆的無賴,眾人均遵紀守法,按時納稅,幾乎從不觸犯律條。
有心思活動的,不需官寺動手,同伴就能將他們胖揍一頓,順便踢出商隊,讓他們徹底歇了心思。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趙嘉的凶名太盛。
大敗匈奴,橫掃草原,將匈奴殘兵追出西域,攆出荒漠,一路上頭也不敢回,豈能不凶?
不提馬邑,單是朔方城下之戰,大單於身死,王庭四角去其三,剩下的一個也是生死未卜。赫赫揚揚的匈奴帝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分崩離析。
這樣的凶人,這般的鐵騎,怎能不令人畏懼!
退一萬步,不提戰事,單是“淩-遲”之刑,也足夠眾人心驚膽寒。
每次想到趙太守,想到刀子隔肉的“爽感”,眾人皆會神經緊繃,頭皮發麻,再不敢生出在城內生事的念頭。
知曉因由之後,趙嘉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解釋嗎?
沒得解釋。
最後的結果就是,趙太守凶名遠播,在漠南如雷貫耳,漠北和西域都有聽聞。還曾一度壓過雲中太守魏悅和雁門太守李當戶,成為諸部心中最不能惹的凶神。
隨眾人口口相傳,中亞和西亞地區都開始有趙太守的故事流傳。
據言,這位漢太守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動輒出兵-屠-部,雞犬不留。
還據說,此人冷血無情,和有名的漢朝酷吏郅都、寧成、張湯等是忘年交,時常書信往來,專為探討酷-刑。
更有一種說法,當初匈奴侵擾漢邊,尚不及弱冠的趙太守,帶領數百人迎戰數千匈奴,抓到俘虜親自審訊,強硬如須卜首領都熬不住。
其後,更當眾立下“殺儘匈奴,滌清草原”的誓言。
而他也當真做到了。
試問如今的漢邊,哪裡還有匈奴騎兵的影子?再看漠南漠北,昔日匈奴王庭之地,大單於王帳所在,早已經衰草遍布,徒留滿地殘垣。
還活著的匈奴人,要麼遁入漠北叢林和蠻人為伍;要麼倉皇西逃,中途又被打散,一部分南下身-毒,一部分繼續向西,甚至淪為匪盜之流,再不見雄渾霸氣的影子。
趙嘉為朔方太守期間,無論南來北往的商隊,還是自西來的使者和旅人,隻要踏入朔方郡,來到朔方城,必須老老實實遵紀守法。
不管身份背景,也不管懷揣何種目的,哪怕是下山猛虎,到了趙太守管轄的地界,就必須閉上嘴,收起爪子。敢亮爪咆哮,信不信當場敲掉牙齒,切掉利爪。再不識相,虎皮-剝-掉不說,骨頭都能給你敲碎。
元鼎三年,趙嘉升任太農令,位列九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