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背地裡盤算,新太守赴任,朔方郡的規矩是否會改上一改。
可惜,凡是這麼想的,都被現實狠狠扇了一巴掌。
新太守赴任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頒布命令,城內所有規矩均隨趙嘉所定,一如既往,不做任何更改。
新太守姓灌名賢,為穎陰侯灌強的親兄弟,也是當初和竇良、陳蟜等加入親軍營,最終堅持下來的幾人之一。
在漢軍東征西討,南攻北進時,灌賢也曾隨軍出征,隻是表現平平,未能如竇良陳蟜一般立下大功,加官進爵。
數年下來,連王須、劉進都是佚比兩千石,唯獨他在原地踏步,始終不高不下,沒能再有升遷。也正是這樣的官場經曆,打磨出灌賢的心性,讓他愈發沉穩,頗有幾分當年灌嬰的影子。
在趙嘉離開朔方郡,往長安任職之前,武帝考量繼任人選,灌賢的名字赫然躍入眼簾。
聖旨送到麵前,灌賢一時竟沒能反應過來。沒有任何預兆,他如何飛躍數級,升任朔方太守,代天子牧守一方?
實事求是的講,灌賢真心有點慌。
心中實在沒底,隻能求助昔日好友。竇良、陳蟜、劉進、王須都被問個遍,家中長輩也是出謀劃策,最終定下一條準則:仿效曹參隨蕭何之規,在不了解當地情況之前,一切按照趙嘉製定的規矩,輕易不做任何改變。今後有了了解,在沒把握做到更好之前,也不要膨脹發飄,以免給自己挖坑。
畢竟能做到千石以上的官,身上又有爵位,不會沒有腦子,更不會沒有眼色,心中定然清楚,朔方郡有今日規模,趙嘉功不可沒。
朔方城地處要衝,設立不久,匈奴大軍就兵臨城下。
戰爭雖然結束,城池也成一片廢墟。
趙嘉北上之後,和韓嫣共同主持郡內重建,安頓遷徙的百姓,威懾歸降的胡部。並開設商市胡市,製定諸項條令。經過數年經營,使朔方成為邊地數一數二的大郡。
換成其他人,朔方仍會是要地,治所也會躋身雄城,卻未必有今日的繁華,更不會成為商隊往來必經之地。
灌賢想得透徹,做事果斷。
從北上赴任到病逝於任上,近二十年時間,真正做到兢兢業業,恪儘職守,將朔方經營得有聲有色,使明珠繼續綻放光輝,盛名數十年不墜。
史官留墨於筆下,對他的評價也十分中肯,人中騏驥,真知灼識。牧守一方,功在社稷。
元朔五年,十一月,衛青蛾入朔方郡。停留五日,率商隊出發西行。途經樓蘭、精絕、且末、於闐等國,過蔥嶺,越荒漠,足跡遠至大夏、安息。
過安息時,偶遇西來百餘人,瞳、發及膚色迥異於漢,語言陌生,形容十分狼狽。
經通譯再三詢問揣摩,才大致了解他們的遭遇,明白其話中所言。
原來,他們是一支遊牧部落,附屬於安息。因安息和大夏開戰,部落中的壯年男子被召集,將作為隨扈參戰。
留下的老人、女人和孩子擔憂被蠻人襲擊,索性跟著男人一起走。表麵是為安全,背地裡未必沒有背靠安息,打劫其他小部落的主意。
可惜的是,沒等他們和安息軍彙合,就遇到一支古怪的騎兵。
這些騎兵身穿皮袍,手持彎刀,為首者頭戴骨盔,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語言,遇見後二話不說,直接上手砍人。
若非對方人數不多,部落中的男人戰鬥力也還過得去,這百餘人未必能逃出來,估計會被殺得一乾二淨。
聽通譯轉述,衛青蛾眉心越蹙越緊。細問這群人還有什麼特征,得知對方脖頸和臉頰的圖騰形狀,腦子裡立刻閃過兩個字:匈奴!
發現匈奴蹤跡,衛青蛾再不遲疑,立刻放飛信鷹,並派出一隊人馬,帶著部民按原路返回,前往西域都護府。
“若有異狀,儘殺之!”
帶隊者是許美人的兄弟,聽到衛青蛾的叮囑,鄭重點了點頭。
信鷹振翅飛上藍天,很快化為一點黑影。
衛青蛾飛身上馬,令留下的幾名部民在前帶路,她要親眼確認,再設法追上這支匈奴!
元朔六年,春,西域都護曹時見到返還的一行人,聽過部民證詞,立即飛書邊郡。
消息送到長安,漢武帝下令,調集邊軍,再次西征。
這一次大軍出征,目的十分明確,掃清逃竄的匈奴,進一步鞏固商路。同時,再次以劉榮、張騫為使,出訪極西諸國。
不同於討月氏,武帝下旨集結十萬大軍,以魏悅為帥,趙嘉、韓嫣、李當戶、曹時皆隨軍出征。衛青、趙破奴、趙信及公孫敖同為前鋒。
在這次西征中,軍中多出不少年輕的麵孔,長者不及弱冠,少者不過舞勺,多為宗室、外戚及貴人子弟。
衛青的親侄,皇長子劉據的從兄霍去病同樣在列。
年少的霍去病身披鎧甲,背負強弓,同眾人行在一起,並不如何顯眼。
誰都不會想到,就在此戰中,這位少年將一鳴驚人,展現出震驚世人的軍事天賦。數年後,更將隨衛青三征羅馬,成為橫絕當世的將星,殺得對手聞風喪膽,令歐亞各國談之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