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是該帶帶,就這老實性子,不得被人給吞了?!”張興柱樂道:“街巷子裡做生意那些三姑六婆的,要是不會說話的,能被她們給占便宜死。收一斤的錢能被人拿走兩斤走……”
張融融笑道:“既是知道,你就帶帶他吧,再笨的孩子,也得有人教。這孩子像他爹。哎!”
說到王家人,張興柱就不樂意,道:“提那死鬼做什麼?!安平與他王家也無甚乾係。自打落草,可受過他們王家一點好日子?!”
然後想到舊事又磨起牙來,想到安平打小也確實是沒人教,便放軟了話頭,笑道:“老姑放心,索性我也沒啥事了,輔麵上的事也輪不著我,我就好好帶帶安平。都說長兄如父,我就擺擺當兄長,當父親的款兒,好歹給老姑教出個人樣子來!”
張融融點頭,她每天也沒啥事,衣不用她洗,飯不用她做,連洗腳水都是張興柱和王安平給倒給洗,就隻差喂飯了!
這個世道的孝道,還真讓她挺受用!
她便隻顧著抓緊鍛煉身體,每天早起來,要是下雨刮風的就在屋子裡做一套瑜珈,伸伸筋骨,若是天兒過得去,她便出門到處溜達,看看外麵的風土人情,也鍛煉鍛煉腿腳。
不然這個年紀,老在家擱著,也早晚窩壞了。
雖說這世道女人是不怎麼拋頭露麵,但窮人家倒是開明很多,一般來說隻要不在家關起屋子裡招來外男,在外麵光天化日的走動,還真沒啥事。巷子裡多的是婦人整天啐人,與男人們打情罵俏,當然也就過過嘴癮,但事是絕不敢行的。不過一般這種婦人,那是真的不好欺,說起渾話來,比男人還厲害,因此,男人們倒是怕,並不真的去招惹。也就嘴上沾點便宜。比如這個調戲調戲,婦人就會回嘴啐罵道,下流種子你倒是敢來,來了且讓你吃吃嘴,看老娘不先拔了你的舌頭,再翻出來你的花花腸子看看裡麵是不是黑了心肝兒的……
反正天天渾罵,張融融也聽習慣了。反倒是王安平嚇的不輕,都不敢靠近那些婦人。婦人們也是有大膽的,看到她經過,都會笑說,喲,來了一位安靜的俏麵小郎君,王安平就都能嚇傻那種。
然後男人們就會罵婦人們眼睛都要掉出來了,不愛真正男子漢,倒喜歡這種悶棍敲不出屁來的。但婦人們還會啐他們,說自古嫦蛾愛少年,跟人家比比,你也不照照鏡子,家裡沒鏡子,還不能撒泡尿來……
反正王安平是聽的冷汗直下,歎為觀止,一聲都不敢吱,更不敢回頭看,但婦人們倒是眼神肉麻,能將他上上下下打量的每每經過都巴不得臉紅的鑽到地下去。
王安平今天又拎著菜籃經過了,隻聽見後麵有竊笑聲,道:“還是未經過人事的呢,瞧瞧,等過上幾年,這臉皮也就厚了,跟這些爺們也沒啥區彆了。討人嫌的很。”
嘻嘻,嘻嘻……
然後男人們聽見就笑罵了,道:“說他就說他,扯上我們做什麼,既便我們是臭爺們,那也是爺們,到了晚上,哪個不愛的?!”
“呸!不要臉!”婦人們隔著院牆開始大罵。
看王安平這樣,張興柱是聽不下去了,笑道:“各位叔叔嬸嬸,嫂嫂大娘,可饒饒嘴吧,把孩子嚇著!”
“這麼護著?!”婦人們也不好總拿一個雛兒說事,便道:“天天這麼帶著,這孩子倒是個孝順的,也依你。”
張興柱停下來,笑道:“可不是,他是個好的,很孝順老姑呢。”
婦人們對王安平倒是客氣,道:“男子漢能彎下腰做廚活的倒是少見,果真是個孝順的。”
王安平連頭都不敢抬,頭皮都發麻。
等回了家,張興柱忍不住笑起來,道:“城裡是熱鬨些,不比村裡。村裡便是婦人啐罵,也不敢這麼。可城裡不同,因著一條條街巷,屋連著屋的,各家不管啥動靜,吵打罵的都能彼此聽見,因此就難免磕磕碰碰的,這民風雖豪放些,但真出事的還是少有。大多數隻是頑笑。倒是大戶人家,這種罵街調笑的倒少。”
“你也彆怕,以後進出巷子,練出厚臉皮來才好呢,這樣的事,以後少不了!”張興柱笑道,“習慣了就好。都沒啥惡意。真正有惡意的,人家都未必肯吭聲兒。嘴上討點便宜,沒啥。”
王安平想了想道:“村裡人也有嘴損的,隻是倒沒這樣開放的,真的嚇我一跳呢。”
“村裡多數是罵街撕打,撒潑打滾,但閒事也不少,就光田間的扯皮事不知道有多少……”張興柱道:“人隻要活著,就得與人接觸,這樣的事少不了,但不能因為這樣,就不出門了。你是男兒,再不能這樣的。再說了,你要是頂不住,家裡人又該指望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