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妮想說不用,但感覺到張融融的真心疼愛,便沒能說得出口。
張融融握握她的手,道:“你在那邊的事都過去了。啥都不要想。丫頭,你得信任你爹,你兄長,知道嗎?!你爹能把我這個嫁出去多年的老姑給接回來,你是他的親生女兒,能不接回來嗎?!養一個也是養,養兩個也是養。真要不中用了,你跟著老姑一起過日子。”
“成不成的隻看那邊的態度了,一切由命,半點不由人呐,若是那邊還是那個樣子,你不回去也罷了。”張融融道。
“他,他還是很好的……”大妮道。
“那就看他是個什麼打算,便是心再好,要是沒主張的,也不中用。隻看他吧。沒有要他違抗他父母之命的意思,隻是他若是想過,就該有個覺悟。大男人,一點主張也沒有,太沒用了。”張融融道:“安平他爹不是個壞人,但也僅僅不是個壞人。而已。懂我的意思嗎?!”
大妮看著張融融滿頭的白發,眼淚唰的就下來了,點了點頭。
張融融鬆了口氣,想通了就好。不然她要是還想著挽回,指望著那個丈夫,這心裡就會鬱一口氣,他們娘家這邊作這個主張,就反而是害了她了。所以知道大妮的心意最重要。
開導她疏解過去所經曆的固然重要,但張融融以為,她的立場和心意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不顧一切的也想要回去,張興柱這樣攔著她,反而會讓她鬱結於心。
大妮敞開了心扉以後,剩下的本來說不出口的話也敢說出來了。
她對小妮道:“……一大家子就有十幾口,再加上坊裡的工人的飯菜,都是我做,一天到晚就沒個歇的時候,到了晚上,還得點燈做針線,一大家子的衣服都是我,被子,家務,有時候油坊忙起來,我也得出力,雖都是瑣碎的小事,可是,我累。”
小妮心疼的直哭,道:“姐夫,他,不說嗎?!你沒跟他說嗎?!”
“怎麼沒說?!”大妮道:“晚上也說了,偷偷的跟他說,我累。困起來就戳的手疼。他就說讓我再忍一忍。公婆的主意不好違逆。說是忙過一陣子就好了。可是,就算油坊裡不忙,一大家子也有十口人,飯菜也不少準備,衣服被子也不少縫補。”
“公婆還心疼他,說我晚上點燈會打攪他睡不好,說他第二天要做大工,不能睡不好,後來就叫他晚上到另一間屋裡睡了……”大妮說的眼淚直淌。
小妮抱著她道:“姐,你彆回去了,彆回去了,我不要你回去了……”
大妮也哭。
哭一場才好,哭一場,這心裡的鬱氣才能真正的出來了。也就沒啥大事了!
張強在外麵聽見,都沒忍心進院子。回頭對李氏道:“我妹子自小學針線,不是由著他家這樣糟踐當針線婆子的!是想讓她有一技之長,將來哪怕家敗了,也能指著這個傳家,養活家人的,不是給一大家子做衣服被子的……”
說罷眼淚就直淌,道:“我該打他一頓,他是死的嗎!?都不知道為婆娘出頭,廢物到這個程度,要他有屁用!”
李氏撫著他後背,道:“以前他來時,隻道他不是個脾氣暴戾的,以為好相處的。哪裡知道,這半點沒脾氣,會是這樣。這樣的人,竟比那些個脾氣差的更壞。半點血性都沒有。實在氣人!”
張強拳頭硬了又鬆,有點喪氣。這種無力感,他體會到了張興柱當年的心情。當年爹也是這樣無奈。
“彆動手。真動了手,就是咱家沒理。”李氏道:“要是真不過了,再打不遲。要是還過,打了就壞了事了。不知大妮的心意,你可彆衝動。”
“知道了。”張強道:“你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說罷紅著眼走了,一麵走一麵冷笑道:“接回來這麼久了,他鬼影子還沒來,嗬,真以為我家大妮被他家吃定了不成?!非回去不成?!見鬼去吧!”
李氏搖搖頭,可不就是吃定了才不急著來接的嗎?!女子一旦嫁人,這個時代,除非喪夫,很少,幾乎沒有要和離的那種。所以以為是必回的,哪個會急!?巴不得晾著不接她,讓她急死,怕夫家不要她了,讓她急呢!
可惜,妹夫家終究是小看了張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