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娘臉色就難看, 恨不得吃了季大牛。雖說當娘的也認了,但是這兒子完全不顧忌他們的難處。季老娘能高興才怪!
客人。這兩個字, 當真是……雖說是事實,但是主客有彆,意思就是他們不能總想拉大妮出來說話。
“當著小輩的麵,說著他們的終生大事,這不是叫小輩難為嗎?!”張融融道。總拉小輩出來說話,可不是講究的人家。
這話難聽,所以, 你拉你家大牛說話就算了,少扯大妮。
季老娘噎的不成。心裡真的是氣怒交加。
張融融才不管她心理活動, 隻笑道:“兩人若破了婚,以你季家的條件, 想要再說個黃花閨女做媳婦,也使得。季家既能出得起在縣城裡的宅院錢,可見家底是真厚實, 再娶個十個八個也不叫事。可是大妮, 本來二婚就難聽, 世道對女子苛刻。她若想成婚, 少不得要多加點嫁妝再尋門親了。不過就算如此, 她這條件,這般年紀,她爹又疼她,兄長們也厚愛她,街坊鄰居都是看她長大的,豈能叫她孤獨終老了?少不得要介紹個的,我們張家沒彆的, 隻求著彆犯一樣的錯,一定是要大妮嫁在眼皮子底下的,不拘是尋個上門女婿,還是就嫁這幾條街上,總得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成,便是一時沒有姻緣,也有我照看著,教導著。大妮識字,會算帳,針線也,這模樣這性情,哪個不說?!可惜她是個命苦的,托生在我們這張家的小老百姓家,自小又沒了娘。不然以她這模樣性情,便是當個大家小姐也使得。興柱沒彆的要求,隻要一定在眼皮子底下看著。親家,我說話不聽,你也彆見怪。”
“誰家的孩子誰心疼,這人呐,不是自個的親骨肉,總是差彆的對待,以前張家是沒見過這樣的人家,現在知道了,哪還能再犯一樣的錯?!”張融融道:“你看看強兒恒兒,自小興柱對兩兒兩女可有差彆?一樣的教識字算帳,剪裁做針線,吃穿用度,哪裡又能不同。我知道有些人家,自小就男女有彆,區彆對待,我也知道有些人家對兒子兒媳也是差彆對待,但沒想到,興柱這一回是看走眼了……”
“我看著親家母也是慈祥人,不是不疼兒子的,可是媳婦也得疼呐。之前興柱是看親家家裡四個兒子,人口多興旺,親家母都拉扯起來了,必是個疼孩子的,這才誤了誤……”張融融道:“這樣的,怎麼敢再叫去,若不叫大妮再在我眼睛底盯著,興柱和我都不放心。她兄長們至今自責,隻以為大妮嫁去了是千萬的。沒料到……現在還在後悔沒多去妹妹家看看。現在巴不得她是能長在身邊,彆走了。”
這話叫季老娘一陣青一陣白,臊的臉通紅通紅。
她是能炸乎,也能嗆聲,她的脾氣可大了,可是也得看人,看場合。為了兒子,為了以後,她再大的脾氣也得忍著。
隻是這親家姑奶奶不是一般人呐。句句沒有罵人,卻句句都是指責。
“若破了婚,雖是傷害,可是時日長了都能起來。”張融融道:“張家不求彆的,女子嫁人,嫁的未必是男人,更是婆母。先是婆,再是母,婆婆敬重心疼兒媳,兒媳才會將婆婆當母親對待啊。親家母,你說是不是這個理?!以前的事,也不提了。算我張家眼拙。我們也沒有計較的意思。要不然就算了吧,我張家能管大妮。隻求你季家管你家大牛,以後各自人生與生死都不相乾。東西和人,自領回去,我和興柱,包管客客氣氣的,絕不吵架罵人。”
季大牛一聽這話,就嚎哭起來,“嗷……讓我出家吧!”
季老娘一聽這話,再一看大牛這氣性,一時眼淚就滾滾的下來了,道:“……原是我季家沒理,親家姑奶奶便是再臊我,我也認了,我也認錯。都說抬頭嫁女,低頭娶婦……”
這意思是說,當初低了頭娶了媳婦回去就能作威作福了唄,現在沒想到成了婚還得受委屈低頭,是這個意思吧。
張融融根本不理會她的話,隻笑道:“親家母這話可說差了,我們也有一句話,叫高門嫁女,低門娶婦。咱小老百姓的也不說高門低門的,隻是也有個門檻高低。娶了人家的女兒,卻不待,還不如娶鄉村野婦,不也使得?!親家母是心氣高的人,我知曉,隻是隻以為娶回去就不待了,隻以為娘家全認了,那可是想差了。若真要論個高低,大牛識字可有百個?帳都未必算得分明,這婚啊,一開始就不匹配……”
意思是說他們高攀了唄。
這話把季老娘說急了,季老爹按住她,對張融融道:“親家姑奶奶說的是!原是我們不懂這個道理,一時昏了頭!”
張恒撫掌偷笑,老姑奶奶威伍。把季老娘給氣的眼淚包包的,他能笑死。
明明是想要給大牛娶個媳婦,娶了家去卻不待。嗬嗬。不臊死你們不算完。
陶氏聽到這,回頭對小妮道:“聽聽!這才是老祖宗的段位。有著長輩的名份壓著,就是不一樣。若是爹說這話就不合適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你看看,季老太婆急的要跳腳的樣子……嘖嘖。”
大妮紅著眼睛,也不去看,隻燒火。
“姐姐……”小妮去捂她的手,冰涼涼的,不禁落淚道:“要是咱倆有娘在,當初能參謀一二,看出季老娘這德性,無論如何都不同意這門親。”
作爹的總歸是看人差了點兒,隻看到彆個的,卻偏偏獨漏了做婆母的性情。須知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