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好說, 若是賺的錢全進了皇帝老爺的口袋,包管他們仁義道德說的比什麼都重要,當然, 錢若是有一半能進戶部,他們能分一點, 那就自然是無話可說了……”張融融道。
張興柱被這話給說樂了, 道:“照老姑這般說, 錢, 能讓人閉嘴!”
張融融樂了一回, 道:“不禁海,不禁漕運, 是不錯。好歹太平些。不至於總有水匪山賊的為患,弄的民不聊生。”
“看來皇帝老爺也缺錢啊……”張興柱道。
“這倒叫我想起金扁擔銀扁擔的話來,”張融融便將一個老漢吃著稀粥, 想著皇帝老爺在宮裡肯定吃的是乾的加蔥卷大餅,種地肯定是金扁擔銀扁擔, 不像他這老農用的還是木頭扁擔的話給說了。
張興柱一時哈哈大笑,因為天天在外跑,流了不少汗,曬了不少日頭, 整個人都黑了, 可是眼裡有光,臉色紅潤, 瞧著倒是很精神。到這把年紀,還能這般開懷大笑,實屬難得!
人嘛,出生是哭, 兒童時,多無憂無慮,到了中年反而是愁眉苦臉,為生計,為兒女,就沒幾天開心的日子過,成年人,多數時候的崩潰,無聲無息,臉上難有笑臉。而張興柱現在就很快樂,哪怕忙碌,卻也有人疼著他,有時候就有任性的,或是開懷大笑的勇氣。這就是他的福氣!
張興柱換了濕衣服,綠豆湯下肚,這也就涼快不少,搖著蒲扇叫張融融日頭大的時候就不要再出門,不然容易中暑。
已是進六月了,這個月是最熱的時候。而今年雨水也偏少,不然陰雨天,天氣還沒那麼熱。
偏偏多數都是曬的天氣,若是頂著太陽出門,出汗如雨就算了,關鍵是能曬出油來的程度!
張融融應了,悄悄對張興柱道:“你那親家,是個眼利的。不用咱們做什麼,這老兩口還得隱身發大財。”
張興柱一凜,道:“怎麼說?!”
“剛來了一趟,說是要跑船,我想了想,這哪裡是想跑船,這是想在府城置業,”張融融道:“這把年紀了,若說還有進取心要跑船,我是不信。隻怕是借跑船這個由頭,以後能多往府城跑。”
張興柱瞪大眼睛,一拍大腿道:“這敏銳勁,我都不如啊。怕是之前看屋院的時候,他是聽說了府城的事情,這才起了心思。”
“是有魄力的,而且也精明有頭腦。”張融融道:“瞧著吧,還得折騰著發家呢。吃了小妮的虧,怕是也學乖了,這件事,連咱們都不會說。我隻是與你一說,你知道就成。”
“嗯。我也當不知道。”張興柱感慨一番,道:“現在去買,的確是個好時候。隻是他在府城沒人,能辦得成嗎?!”
“隻要舍錢肯鑽營,買是不難,府城這時候需要人買,”張融融道:“但他一個外鄉人想在那經營怕是不容易,所以估計是不會在那親自經營,是想吃租子利息的意思。”
“這也算有頭腦了,咱們縣裡在府城混的,沒個十年八年的,也站不穩腳跟。”張興柱道:“這麼想是對了,也不冒進。”
“這樣也好啊,他們折騰他們的,與咱家不相乾,生意不摻合在一塊才好呢。有的事乾,也不會總折騰大妮。”張興柱反倒高興起來,笑道:“人一閒著就得生事。”
張融融點頭,笑道:“不愧是這兩老口啊,之前經營油坊能積累到那個程度。現在有了新的平台,就憑著他們的攢勁折騰勁,將來未必比咱家差!”
“那也是趕著了個好時候。”張興柱道:“若是江上都是水賊的時候,便是好身手的好漢也沒哪個敢去水上混。”
所以才說,盛世是真的好。小民有口飯吃,有些有機遇的,還能折騰著乘風起浪。
不然若是遇上不好的時代,這樣的小民,有幾個能這樣折騰的,在家裡能有一口飯吃就已經算是命好了。
亂世雖出英雄豪傑,然而對小民卻並不友好,會死多少人,都沒的統計!
張融融其實挺佩服這季家老兩口的,看他們也有隱財那許多了吧,現在家也分了,也有家產了,來了城裡也有依靠了,按理說在家裡享福不難吧,穿點好的,吃點好的,享受享受也不難吧?!可他們並沒有,身上穿的還是布衣短打,季老娘更是低調,以前在家裡,走親訪友的,還會戴個銀簪子什麼的。結果進了城,那是銀的金的什麼都沒上過身,頭上還包著頭巾戴著木簪呢,至於這麼窮嗎?!
不是啊,但他們會裝窮啊,也會哭窮啊。俗話說的好,窮在鬨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兩老口分了這許多家財,她娘家侄兒就沒不想打主意的,也有上門來找著借錢的,季老娘是客客氣氣的招待,吃一頓喝一頓是真有,但是借錢,是真沒有,又是哭窮又是訴苦的,什麼城裡生活艱難,菜價貴,屋價貴,兒子們都不孝,將來沒的指望,手上一點子錢,怕是養老都不夠,以後少不得要指望侄兒出力,結果呢,錢不借,還把侄兒當成了倚靠一般,親熱之中,惡心人的慌。直把娘家侄兒給氣走了好幾個……
且不說她與親戚們相處的本事,隻這份低調,就很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