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娘子是個中年女人, 很是溫和,笑道:“我家老趙莽撞了些,嚇著恒兄弟了, 他也真是, 行事向來沒個準頭。但雖是如此,一片心意是真的。恒兄弟既叫了我一聲嫂子,我就認下了恒兄弟, 以後沒事常來坐坐。咱倆家多走動走動才是。”
張恒能說啥啊, 心裡將趙掌櫃罵了個臭死, 隻好一疊聲的應是。
“既是一家人, 到內院坐吧。”趙娘子道:“對家裡人,萬沒有在這外院待客的。”
張恒頭皮發麻, 道:“今日也晚了, 我也不好叨擾嫂子和趙兄不得休息, 要不改日再登門造訪, 也正式些。今兒我還得早早回去。家裡長輩等著我, 不好叫長輩牽掛。”
“也罷了。”趙掌櫃道:“改日我和你嫂子請你和你哥來我家裡坐客。叫上老太太和你父親一道來。這般相互不見外的認認門, 走走親才好。”
走親?!
張恒覺得今天一切都很荒誕,一疊聲的胡亂應了, 就要告辭。
趙掌櫃不肯放, 非要拉著他喝酒, 張恒哪肯,隻說發過誓,要做生意打死也不會喝酒的。
趙掌櫃沒法,隻好將銀子放匣子裡給了他,還叫帶上家裡的一些茶葉和禮盒子出來,非要親自送他回去。
張恒隻推拒了, 最後便是他家中的車夫送他回家作罷。
直到坐上了車往家趕了,張恒才鬆了一口氣,嘴角發抽,他打開匣子,在馬車之中借著微弱的月光瞅了瞅,嘶了一聲,道:“……見了鬼了,還真是一兩不少……”
這簡直是超出他的認知,完全是他無法理解的事情。
人一走,趙娘子就變了臉色,雙手叉腰,柳眉倒豎,怒道:“說!你打著什麼主意?!”
“哎喲,我能打什麼主意啊!”趙掌櫃笑著上前道:“走走,進內院說。下人都在,大晚上的叫人看笑話。”
“哼,大晚上的要認外客當兄弟,就不怕人看笑話了?!”趙娘子上前就擰他腰間的肉,趙掌櫃哎喲喲的,道:“娘子饒命!”
“你老實說,打著什麼主意呢,該不會是人家有什麼妹妹吧?!”趙娘子道:“你這是起了什麼心思了?!”
“冤枉,真冤枉,娘子你可彆瞎說,人家是真有妹妹,你可彆毀人家名節啊。”趙掌櫃道:“天地良心,我若是有起什麼人當小舅子的心思,我天打雷劈。嗨,我這也是沒來得及與你說,他就是我上回跟你說過的張恒兄弟。”
“是他?!”趙娘子道:“我不知道你,無事獻殷勤,是為著什麼事?!”
趙掌櫃忙拉她回了內院,到了正房才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一千二百銀子,你可真大方!”趙娘子道:“這樣的人家,二百兩買方子都是天價了,對他們家來說,就是天價了。”
“單獨一個方子,當然不值這個價,”趙掌櫃道:“我看中的是人,還有張家的未來。娘子是沒見著那位老太太,張家有這麼一位坐陣,將來差不了!”
趙掌櫃喝了一口茶,道:“最近張家的動靜很大,又是買鋪麵,又是買作坊,弄的風聲水起的,隻怕也是想趕著中秋掙上些錢財呢。娘子也不想想,以前的張家是什麼人家?!就隻是一間小裁縫的營生,撐死了能富到哪裡去!?可是,現在弄這樣,若說這位老太太沒有彆的方子,反正我是不信。”
趙娘子想了想,道:“也是,聽她說話,的確不像是普通人家老太太的見識。說的銀子完全不在眼中似的。隻怕是有底氣的。”
“那是一種氣魄,是她能賺來的氣魄,若不然,哪裡來的底氣,這底氣,普通的老太太便是裝也裝不出來。人家是不在意這個錢,因為她有方子。”趙掌櫃道:“雖是說有了這綠方再沒彆的了,我是絕對不信。”
趙娘子小心的接過他手中的方子,有點興奮道:“明日且試試。若是好,大批的染上,隻等中秋賺上一波錢了。”
“要多備貨,若是趕上其它的行商來進貨,我們布坊能出多少匹布?!”趙掌櫃道:“我親自去府城找買家,那北邊的蠻子一年才來一趟,難道不帶點好東西回去,大把的銀子來花呢,這個不掙才是真傻……”
“先瞞著,等布做出來了,再上貨,再往府城供貨……”趙娘子道:“雖說最後還是要賣方子,讓其它布坊也賺一杯羹,但咱家是第一批,也是能大大的賺一筆先了。你可把底下的人嘴把嚴了,貨在上鋪之前,一句口風也彆漏。那些精的都盯著咱們家和張家的動靜呢。”
“放心吧,我曉得,包管個個守口如瓶,到時候再往府城咱們的鋪麵裡供貨,若是能多出些賣給外商,是能大賺一筆……”趙掌櫃嘻嘻的笑,道:“這個方子,可是個聚財的好方子,單說賺的利潤,娘子說一千二銀子,值不值?!”
“屁話,當然值!”趙娘子嘻嘻笑。
隻是做生意的人,進任何東西都是恨不得壓低價的。趙娘子還是很心疼。
“聽你的意思,是將來想與張家合作……”趙娘子道。
“想是想,但也不是眼下,”趙掌櫃低聲道:“反正搞好關係,是不會錯的。”
趙娘子道:“錢都花了,銀子都砸下去了,場麵功夫,這還不容易?!你放心吧,以後過年過節,我包管送禮往來,有張家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