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興柱人老了,就好這一口。他也想得開,家裡條件也不差了,想吃啥就趁著現在人還未老,牙還沒掉,能吃就吃吧。不然以後有再大的福氣,想吃也吃不了了,牙早晚就如頭發一樣,慢慢的開始落的。
秋冬之日,看到落葉黃黃墜地,難免有感。
想到王家那些破爛事,再對比一下自家的兒女,他這心裡便是再愁,也都不愁了。凡事嘛就怕對比。以前吧,雖也想不通雲帆為啥誌向這麼大,愁人的很。但是好歹走在正道上。知足吧。總比王家好。那王安福遲早要出大事。
張興柱回了家,對張融融道:“王安福我看他遲早要找死。要麼是自尋死路,要麼要成亡命之徒,隻希望以後彆連累到安平……那王家村裡正,短視的很,一有事恨不得推的一乾二淨,哼,現在不管,以後真出大事,他以為他一個不監鄉野之責能說得過去!?早晚要被拉去衙門挨板子!”
朝廷便是常年節裡會給三老啊什麼的發點布啊,米啊啥的給個麵兒,但這東西也隻是麵兒,誰指著這個活,都能餓死窮死。但大多數給的都是縣以上的。縣以下的給的就少,多數還是本地官府自掏點腰包添點添頭啥的,他們的地位可不比縣吏,真出了事,依律法是不能咋。但誰說封建社會治世隻依律法了?!
這可是等級社會,真有了責任,看官府會不會手軟,會不會打!
張融融道:“那也是他們該,他們的確是失職了。若是遇到沒啥大事的人的村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也是常態。但誰叫王家村出了個王安福呢。這輕重不分,也不知道管一管,苦頭還沒輪到他們。要我說,挨頓打還是小的,真到奪產奪地作懲罰的時候才知道要害。安平那,頂多挨點訓斥,他隻是兄弟,畢竟不是長輩,將來安和會幫他說話的。罪不在他。村裡,安平該回還得回,樣子得擺出來。王安福要作死是他的事。連累不著安平。安平現在做的,已經叫人無可指摘了。”
張興柱想了想,的確沒什麼閃失,便道:“我買點糧米叫王老二拉家去,安平做到這份上,王家村民誰也說不得安平不好。”況且縣裡也會幫安平說話的。所以張興柱倒不擔心了。
“這樣就行了。”張融融道:“雖是兄弟,但各人有各人的命。是福是禍,都自個兒擔著吧。”
王安平到了縣裡,馬上就被縣太爺給請進去了,道:“你回來的正好,有事尋你,若你無主意,回去問問老太太。”
王安平見縣太爺說的鄭重,便忙問出了啥事。
師爺拉著他到一邊道:“進京的糴米船沉了。關中缺糧,現在怕是,唉……”
王安平吃了一驚,道:“怎麼好好的沉了?!”
師爺和縣太爺沉吟不語,王安平也不是小白,便不語了,主動沉的,還是被動沉的,這就很微妙了,他們不能問,不能知道。
“沉在哪裡?!”王安平道。
“離我們這還有五十裡左右的地方,快經過本縣了,倒不是說咱縣有啥責任,隻是米沒了,少不得要沿線各郡縣籌糧米了,糧米還是小事,關鍵是這船運費是大頭,唉,愁人啊……”師爺道:“關中缺糧一直是個問題,人口太多了,再則便是出產太少,到底是一年隻一季的糧出,這批糧原本是從江南倉運出來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沉了。這下咱們縣怕也得攤派任務。還不能拒絕。安平啊,你說愁人不愁人!轉運使的事可是大事,若是咱攤派的這事辦不好,縣太爺少不得要吃掛落……”
王安平道:“攤派多少來了本縣?!”
“一千石,倒不多,府城那更多呢,”師爺道:“糧肯定能籌到,就是這錢,這運費,船費,腳夫費……”
這年頭的運費是真坑啊,一石米運到關中,成本是一石米的百倍價錢半點不差。這個還是朝廷和官府貼錢當運費的,要不然一石米在關中賣天價去,誰吃得起?!
“縣裡窮啊……”師爺內涵道。
得。秒懂了。這是要王安平想法子,幫著縣太爺解憂,籌點船糧費。
王安平道:“我回家去問問娘,我也不太懂。也許我娘經曆的多,有點法子。既能籌錢,也不傷本。”
縣太爺歎道:“就勞你了。俗話說的好,百無一用是書生,我雖是讀書人,可是這方麵,我的確不如農村老太太。沒得辦法。治縣,也是一文錢難倒本縣爺……”說罷苦笑。
訴苦雖然未必是真,但想要用王安平的心卻是真的。以退為進的高招!
縣太爺親自去籌錢,那也太掉格,手下人是乾嘛的呢?!不都是為主分憂的嗎?是不是?用人的時候,就得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