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興柱與馬大夫呆了,馬大夫隨即豎起一個大拇指,道:“還是老太太高明!”
“不孝之罪,絕不能成立。我不否認他曾有不孝的事實,但事情得全推到小錢氏和錢家身上去。”張融融道:“雖然很操淡,但事實卻是,世人對男子多有寬容。隻要禍水東引,人們會體諒王安福的……”
張融融的嘴角有點諷刺。
張興柱無語,半晌才喃喃著啐道:“……便宜了這王八恙子了。雖想宰了他,卻還得保著他。娘的!”
沒得辦法,這世道就是這樣,母子一體,哪怕斷絕了關係了,也是一體的,犯罪的時候,可不認什麼斷絕沒斷絕關係,這都沒啥用。所以用這個來避免被牽扯還是省省心吧。
為啥孔子說親親相隱呢,因為封建社會就是這樣,不隱也得隱,不然早晚牽扯到自己!
這要是在現代,張融融完全不用考慮這破事,王安福牽扯上這破事,關她啥事,都斷絕關係了。但是現在這是古代啊。
而問題也在於,現代哪怕說斷絕關係了,法律上是不認,如果殺了人,那是不用擔心牽扯到自己。但是若是對方欠了巨額債務,看看法院判不判與不與你有關?!
很多老男的,年輕的時候不管子女,結果子女大了,有經濟能力了,老的死不要臉,告子女要養老,結果法院怎麼判?!這種雖不要臉,還算輕的,若是老男的死不要臉,還欠一屁股債,你看看債主跟不跟子女要?!
血緣這玩意兒,有時候也是真的坑啊,不是一般的坑,是天坑。有時候是一個人一生痛苦的根源和來源。從生到死都逃不脫。這樣的人,遇上了,又到哪裡說理去?!投胎是開盲盒,生子生女也是開盲盒,誰他娘的知道投胎的人家或是生的東西是什麼玩意兒?全憑運氣!
有好事者跑到趙家的鋪子裡,也不知是幸災樂禍還是怎麼,對趙掌櫃和趙顯道:“……你們可不能與王安平結親啊,趕緊退婚吧,趁現在還沒出事,趕緊的。王安平的大哥是殺人犯,是罪人,你們敢把女兒嫁給他麼?!萬一將來……”
趙掌櫃一聽雖愕然,但下意識的就擼了袖子出來要趕人,啐道:“……敢咒我女兒!你們還為人乎?!滾滾滾!”
“呸!好心提醒,還不識好人心,早晚有吃虧的時候,原來做大掌櫃的,也有腦子不好的意思,止損都不會,早晚要做生意虧本,家破人亡……”
趙掌櫃氣的直發抖,要與他們理論,被趙顯拉住,勸道:“世人的嘴,殺人的刀,不出事還好,一出事,哪個嘴上有好話,爹,你是關心則亂了。你先回家去,我去打聽打聽出了什麼事再說!”
“先去張家問問,隻怕這事張家有要幫忙的地方呢,萬一用得上咱,我們也出把子力……”趙掌櫃急的打轉轉,道:“對了,彆告訴你妹妹……”
趙顯苦笑道:“幼娘真的不算深閨小姐,便是不說,這麼大的事還能傳不進去嗎?!隻怕已經知道了……”
趙掌櫃暗暗叫苦,是啊,這縣城才多大點地方?!哪裡能瞞得住?!他家隻算小宅門,又不是深宅大院的閨中小姐什麼都不知道。
趙掌櫃像沒頭的蒼蠅,趙顯怕他出事,趕緊勸他回家,說馬上去張家問問。
結果還沒出門呢,又聽街上的人說了,說是張家老太太跑去敲鼓了,要狀告錢家教唆壞了她的長子!當初分家產時,利用老錢氏,多分王家的財產,擠走母親,擠走親兄弟……目的就是為了霸占王安福的財產,現在小錢氏卷錢跑路了,見王安福鬨的錢家不得安寧,不肯罷休討要錢財,便生了恨,因此便借著這死者案的理由要置王安福於此地,張家老太太說了,她深恨大兒子之愚蠢,聽人教唆,更深恨錢家枉為人,當年老錢氏是她頂上婆母,她奈何不得,但現在老者已去世,但小錢氏是她之媳婦,作惡無忌,所為之事,簡直聳人聽聞,現在更是為了錢財,與母家聯手,要置丈夫於死地,與殺夫何異……
然後張桂枝有三問於錢家,一是死者尚不能確認,為他們篤定一定是他們的女兒,是不是小錢氏早已經死在他們手上了,所以代行女兒之事,想借女兒之命冤訛王安福,行霸占田產之實,二是若是小錢氏還活著被錢家包庇著,趕緊交出。三是質問,小錢氏帶走之錢財,到底是在錢家,還是在小錢氏手上。為何這些錢財巨額下落不明,至今不知,本就與錢家謀算有關……
然後再質問,當年小錢氏要餓死自己,是否與錢家教唆有關……
此狀一告,滿城嘩然,原本幾乎都篤定了的案子,頓時翻盤,變得迷霧重重。此案的焦點因為聚集了小錢氏生死之迷,錢財下落不知之迷等等,竟比戲還好看,它本身就具有傳奇性,具有各種傳播的要素,一時之間,街頭巷子尾都在說,到底是王安福殺了小錢氏,還是小錢氏與錢家要謀害王家人,霸占田產,甚至變成了議論小錢氏到底是死是活,甚至變成了討論小錢氏到底是死在王安福手裡,還是死在錢家人手裡了……
好家夥,這翻盤。這逆風翻盤!
趙掌櫃聽的駭然驚歎,一拍大腿,道:“老太太還是老太太,牛啊,牛批啊!臥糟!”
趙顯也是欽服不已,道:“……這下親母為兒子張目,錢家告不孝的罪就告不成了。我看此案變成了迷案,拉扯案,就是一團亂糊糊。找不到小錢氏,就無法定案了。隻怕縣太爺也想看到這一幕。不然真的不知死者身份,他怎麼判,判也是冤案!”
“高明,高啊……”趙掌櫃牛批牛批的拍手不絕,連連稱讚道:“老太太條理清晰,瞬間就轉了局麵,這實在是,實在是……我要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