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過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
這是肖爾特在這一刹那的感覺。
自己答應解除對82廠的禁運,就已經是對中方的天大恩惠了,眼前這個家夥居然還要求自己必須降價20%以上,否則就不往下談了。
這真是不把德國當成發達國家了嗎?信不信我……
信不信我什麼?
肖爾特突然發現自己卡住了。是啊,如果對方就是這樣囂張,那麼自己能怎麼做呢?
拂袖而去嗎?這當然是最酷最爽的一種做法,但他隻覺得袖子有千斤重,不是隨便就能夠拂得起來的。
在聽過齊木登和韓偉昌兩方麵的觀點之後,肖爾特已經意識到,中國人是有可能會真的啟動那個2億歐元的研發計劃的,前提就是博泰是否答應與他們合作。如果雙方的談判破裂,中國人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隻能寄希望於自己研發。
屆時,就算他們做不到把7種機床全部研發出來,或者研發出來的機床品質不如博泰,也必然會對博泰的市場造成強烈的衝擊,這是博泰無法承受的結果。
反觀中方,韓偉昌明確說了滕機對這個研發項目不感興趣,姚錫元也流露了希望與博泰合作的態度,還有齊木登分析過中國官方不想把高達20億元的資金扔到這個項目裡去,也就是說,中方同樣是不願意談判破裂的。
雙方都想合作,而雙方都不肯讓步,這就是一場比誰先眨眼的遊戲。
那麼,誰會先眨眼呢?
“韓先生,我們可以考慮恢複對中方供貨的事情,正如你說到的,這對我們雙方都有好處。但降價這個選擇,並不在我們的考慮之內,我們可以答應不提高機床的供貨價格,以顯示我們的誠意。要知道,最近歐洲的勞動力成本上升很快,我們在歐洲市場上銷售的機床,價格都有程度不同的上升。”肖爾特來了個以攻代守的回答。
韓偉昌繼續冷笑:“肖爾特先生,我隻問你一句,你剛才的回答,是一種拙劣的談判策略,還是你們公司的最後答複?”
“……”
肖爾特大暈。有你這樣談判的嗎?談判不就是爾虞我詐嗎,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打的是一個心理戰。你直接問我是不是談判策略,我跟你有這麼熟嗎,憑什麼告訴你我的真實想法?
韓偉昌哈哈一笑,說道:“肖爾特先生,到咱們這個層次,再玩這種談判技巧就顯得很幼稚了。從你進門到現在,我跟你說的都是大實話,我方的底牌是透明的,你能接受,咱們就合作,你接受不了,那就請回,大不了我們就勉為其難地去做研發好了。對了,曉惠,你把你們的研發計劃向這幾位說一下,省得他們以為我們啥都不懂。”
“好的。”於曉惠答應一聲,轉過頭麵對著幾名德國人,開始侃侃而談:“各位先生,我們接受到的任務是在五年內研製7種用戶急需的機床,在過去的一個月裡,我們的技術部門已經就研發任務進行了多輪討論,並形成了一整套研發計劃,在此,我簡單地向各位介紹一下……”
唐子風把於曉惠派過來作為韓偉昌的幫手,自然不隻是讓她當一個英文翻譯。於曉惠是清華機械係的直博,還有臨機集團作為她的實習基地,理**底紮實,實踐經驗也豐富,非常適合用來唬人。
她說的機床研發計劃,也是真實存在的,因為科工委與滕機之間的協議已經簽訂,無論博泰是否恢複供貨,這些機床的研發都是要做的。
當下,於曉惠照著擬好的計劃把幾種機床的研究思路一五一十陳述了一遍,一些關鍵的環節還加上了自己的思考,指出能夠從哪裡入手,要達到什麼目標等等。
肖爾特是博泰的銷售總監,但同時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機床專家,技術上的問題懂得不少,一聽於曉惠的敘述,就知道中方的確是下了工夫的,提出的研究思路完全可行,重點難點的把握也非常到位,真不是那種隨便糊弄一下的意思。
當然,有了研究思路,並不意味著馬上就能夠把機床研製出來,這中間需要解決的技術問題還有很多。比如說,他們看到床身的應力問題是關鍵,但如何消除應力,卻是有許多種技術選擇的,需要做許多實驗才能找到最優的結果,而這也恰恰就是需要花錢的地方。
此外,企業的技術實力也是一個關鍵因素,如果你就是一個草台班子,人家就算把圖紙杵到你鼻子底下,你也不可能把機床造出來。
可現在的問題是,對方有錢,而且絕對不是草台班子,那麼,照著這樣一條研究思路做下去,就沒有做不出結果的道理了。
“於小姐,你說的思路沒錯,……呃,我的意思是說,基本上是對的。但是,按照這個思路去做,你們至少也需要五年時間才能把這些機床研製出來,你承認嗎?”默斯問道。
於曉惠點點頭:“默斯先生,你的判斷沒錯,我們的確是需要花五年時間才能把這些機床研製出來。”
“這不就對了嗎?”默斯又開始得意了,“也就是說,你們至少在五年內是無法向你們的軍工企業提供設備的,所以你們必須和我們達成合作,不是嗎?”
韓偉昌向於曉惠了解了默斯說的話,然後問道:“為什麼我們在五年內不能提供設備,就必須與你們合作呢?”
“因為如果你們不和我們合作,你們的這些軍工企業就無法把**製造出來。”
“可是,我們也不急於把**製造出來呀,誰說我們明天就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