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嗎?”肖文珺眉毛一挑,看著唐子風問道。
唐子風點點頭,說道:“有那麼一點吧?過去你吃飯的時候都要拿份文獻看,現在從實驗室回來先看娃,周末也要帶娃出去玩,好像是沒有過去那麼宅了。”
肖文珺笑道:“我本來也不宅啊。你想想看,過去我為了攢錢買筆記本,還跑到臨河去給你們當老師呢,這能算是宅嗎?霄霄和熠丹都跟我說過,技術是研究不完的,孩子說長大就長大了。現在不多陪陪他,以後他長大了,咱們想陪他玩,他還不跟咱們玩呢。”
說到這,她把目光投向坐在客廳角落裡吭哧吭哧擺積木的兒子,臉上露出了老母親的慈祥微笑。
“哈,原來肖教授也有這麼文藝的一麵啊。”唐子風笑道。
肖文珺把頭一昂,說道:“我本來就很文藝好不好!我是跟著你這個俗人,才一天一天變俗氣了。”
“唉,理科生在文科生麵前自稱文藝,這個世界腫麼啦……”唐子風發著不著邊際的感慨。他這個文科生倒也有些名不符實,肖文珺寫的詩就比他寫得好,他的文采隻是體現在寫研究報告上。
小夫妻之間的這種拌嘴,其實就是生活中的調料。唐子風和肖文珺都是人中龍鳳,凡事都是有主見的,各自也非常了解。唐子風說肖文珺不思進取,純粹就是一句玩笑話。肖文珺這幾年成果迭出,30歲就已經是正教授了,在學術界和實踐部門都小有名氣,如果這樣的成就還算不思進取,唐子風自己就隻能算是混吃等死之輩了。
“說真的,子風,我最近對於自己做的東西,的確是有些不滿意。”
說完笑話,肖文珺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對唐子風說道。
“怎麼不滿意了?”唐子風問。
這兩口子,一個是做技術的,一個是做管理的,雖然唐子風是機床企業的總經理,但對肖文珺做的那些研究,基本上是兩眼一摸黑。肖文珺看的文獻,哪怕是中文的,擱在唐子風麵前也如天書一般。
不過,每當肖文珺在技術上遇到什麼瓶頸的時候,她還是習慣性地想和唐子風嘮叨嘮叨。她發現,唐子風雖然徹底不懂技術,但有時候說出來幾句外行話,卻能給專業人員帶來啟發。說到底,世間萬事都有共通的道理,聰明人的思想在任何領域裡都是有用的。
肖文珺說:“我們過去做的機床研究,說是追趕國際先進水平,實際上也一直都是帶著一種追趕的思維,也就是試圖順著國外的道路走,破解他們的技術訣竅。
“這一次,曉惠跟我說,趙總工對我們的這種思路提出了嚴厲的批評,他說我們不應當跟在人家後麵亦步亦趨,而是應當從自己的需求出發,自己搞出一套體係。曉惠說她受到了很大的啟發。
“關於這個問題,我早在讀博士的時候就思考過。但那時候限於國內的條件,我們想搞創新也辦不到。各行業提出的需求,就是讓我們模仿國外,甚至直接就是國外機床得國產化。就比如這一次的04項目,說到底就是仿造國外的機床,創新的成分並不多。
“但現在,我們越追越近,有些領域已經基本上和國外並肩了。到了這個時候,再按照原來的方法,隻想著追趕,就沒法走下去了。因為前麵根本就沒有目標了。”
唐子風驚訝地看著肖文珺,好一會才說道:“你居然也有這種感覺?秦總工前些天就跟我說過這個問題,他說我們過去搞機床,都是在做逆向設計,現在到了搞正向設計的時候了。我當時還想著回來就要跟你說說這事,結果一忙起來,就把這事給忘了。”
“沒錯,我說的就是秦叔叔說的這個意思,我們現在該開始搞正向設計了。”
肖文珺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