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總工,這是金堯一家企業想要采購的4台機床的資料,您看看我們能夠生產嗎?”唐子風把傳真件遞上前,說道。
秦仲年接過傳真件,隻看了一眼,便抬起頭來,看著唐子風說:“小唐,你沒事吧?”
“我就知道……”唐子風苦笑說,“我果然是所托非人啊。”
廢舊物資回收公司,其實就是人們尋常說的廢品收購站。公司回收回來的物資中間,有一類就是廢舊金屬,這些廢舊金屬是冶煉鋼鐵或者其他金屬的重要原料。這幾年國內的經濟發展速度很快,鋼材嚴重短缺,導致廢舊金屬價格也不斷上升,回收廢舊金屬的利潤十分可觀。
廢舊物資回收公司回收回來的廢舊金屬,有各種形態,比如廢舊角鋼、廢鋼筋、鐵門窗、廢舊螺絲釘等等,還有一部分是工廠裡進行金屬切削時切出來的鐵刨花,看上去很蓬鬆的一大堆,實際上沒多少重量。
像這樣的廢舊金屬,在運輸之前必須打包,也稱為壓塊,就是用機器把它們壓成致密的塊狀,這樣能夠節約空間。毛亞光說的金屬打包機床,其實就是這種打包機械,稱其為機床也不算錯。
關鍵在於,打包機床的工作原理是把疏鬆的金屬壓成塊,在分類上應當屬於鍛壓機床。而臨一機的產品包括臥式車床、龍門銑鏜床和精密磨床,都屬於切削機床,與鍛壓機床壓根就不是一回事。換成一個懂行的人去與毛亞光接洽,隻要一聽毛亞光的要求,就會知難而退。隻有包娜娜這樣的工業盲,才會覺得天下機床都是一樣的,也不管人家要的是什麼,就大包大攬地接下來了。
毛亞光當然知道臨一機是做切削機床的,但他不知道臨一機是不是也能造鍛壓機床。在他心目中,覺得臨一機是一家大企業,沒準啥都能造呢?包娜娜吹牛不上稅,腦子裡光想著唐子風許諾給她的提成,哪管什麼切削機床和鍛壓機床的區彆,結果就把唐子風給架到火上烤了。
剛才毛亞光說出金屬打包機床這六個字的時候,唐子風就知道包娜娜擺了烏龍。但在那種情況下,他還真不好意思直接說出這一點。他讓毛亞光把需求發過來,是打算緩衝一下,未來說臨一機不生產這種規格的設備,起碼雙方不至於太尷尬。他把傳真件拿來給秦仲年看,也就是一個手續問題吧,畢竟像這樣的需求,要駁回也得先征求技術處的意見,他不能擅專。
就在唐子風打算灰溜溜地離開時,門外走進一人,手裡拿著一份材料,估計是來找秦仲年簽字啥的。此人一進門,看到唐子風,臉上便堆起了笑容:“喲,是唐助理,你這是和秦總工有重要工作要談啊,要不我等會再來……”
說話的正是唐子風的金牌馬仔韓偉昌,見他果真要回避的樣子,唐子風說道:“老韓,我沒事了,我其實是來找虐的……”
“找虐?”韓偉昌一怔,怎麼,秦總工還喜歡這樣的調調……
唐子風揮了揮手上的傳真件,說:“你在金堯的時候見過的那個女記者,我師妹,給我開了個玩笑,幫我聯係了4台金屬打包機床的業務。這不,我剛一開口,就讓秦總工訓了個狗血淋頭。”
“我可沒訓你,更沒訓得你狗血淋頭。”秦仲年坐在辦公桌後麵,一邊寫著什麼,一邊頭也沒抬地說,“你明明知道咱們不是搞鍛壓設備的,還拿著這樣的訂單來問我,你這不是自己找事嗎?”
“是是,我錯了,秦總工。”唐子風做著廉價的檢討。這些天,他和秦仲年、寧素雲等一乾領導也混得比較熟了,這些人的歲數最少也比他大十幾歲,他在這些人麵前是有賣萌資格的。
秦仲年抬起頭,不滿地說:“小唐,這件事我回頭也要跟老周談談。你們搞的那個業務提成的政策,倒是調動了大家的積極性,可也讓不少人利欲熏心,不管咱們做得了做不了的業務,都拿來問技術處,這純粹是浪費時間嘛。就說今天上午吧,行政處的那個老劉興衝衝地跑來跟我說,說他聯係到一筆大業務,有好幾千萬。”
“這麼大的業務,是做什麼的?”唐子風問道。
“說是哪個省郵電局要的程控交換機。”
“呃……”唐子風啞了,這位老劉不會是腦子被驢踢過吧,機床和交換機,這完全是兩碼事啊。拿這樣的單子來問秦仲年,說他是砸場子也不為過了,難怪秦仲年如此惱火。
“秦總工,我這個好歹也算是機床吧。”唐子風不得不為自己正名了,彆下次廠務會的時候老秦拿他當例子來開炮。
“可這是鍛壓機床啊,咱們廠啥時候搞過鍛壓機床?”秦仲年斥著。
“鍛壓機床?”韓偉昌看看唐子風,又看看秦仲年,脫口而出道:“秦總工,咱們廠真的搞過鍛壓機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