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來市政府乾什麼?”謝達問道。
唐子風凜然道:“因為我的使命感啊!我是受黨教育多年的國家乾部,我能眼睜睜地看著滕機這樣一家有幾十年曆史的老企業垮掉嗎?我能眼睜睜看著滕機5000多乾部職工下崗嗎?我的責任心讓我不得不對滕機伸出一隻手,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拉滕機一把,這有錯嗎?”
謝達再次被噎住了。他有100個理由相信唐子風這話是吹牛,都什麼年代了,還講受黨教育多年這種話,說出來誰信?可問題在於,在這種場合裡,人家唐子風說出來了,你心裡再不信,也無法反駁。你如果敢說唐子風的話是假話、是套話,人家就敢拉著你來理論:
怎麼,你不相信一個國家乾部的信念嗎?難道你沒有這樣的信念嗎?就算你自己沒有信念,還不允許彆人有信念嗎?
呆在體製內,誰敢公開說自己不相信大道理?這不是自斷前程嗎?
蘇榮國沒法再裝啞巴了,他看出來了,唐子風這廝是真的能言善辯,自己這幫手下想和他耍嘴皮子,那是一點勝算都沒有的。萬一有誰說錯一句話,被他抓住把柄,日後在什麼地方借題發揮,對於滕村市來說,也是一樁麻煩。
“唐廠長,咱們也彆繞彎子了,你說說你的真實想法吧。”蘇榮國沉聲道。
唐子風收起剛才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正色說:“那好,蘇市長,我就實話實說吧。滕機是一家老企業,是機械部二局原來的‘十八羅漢廠’之一,周廠長對它很有感情,所以再三要求我出手相助。
“我這次到滕村來,周廠長向我提出了兩點要求,一是希望能夠保留下滕機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技術,二是能夠保障滕機5000多在職職工以及近2000退休職工的生活。周廠長是馬上就要退休的人了,滕機的死活,其實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他是完全出於一片公心,卻向我賣了私人的麵子。
“周廠長是我的老領導,他的要求,我肯定是要儘力去辦到的。但我的能力有限,如果滕村市願意以不超過1.2億元的價格把滕機賣給臨一機,那麼我就接下來,努力讓滕機恢複生機。如果滕村市獅子大開口,那我就隻能是愛莫能助了。
“我要說的是,滕機的職工和家屬一共有2萬人,這都是滕村市的居民。如果滕機破產了,這個包袱是要由滕村市來背的,與我唐子風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與周廠長同樣是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如果你們覺得周廠長叫我到滕村來,是帶著什麼私利,那你們就搞錯了。如果大家覺得我唐子風從臨河跑到滕村來,是為了撈什麼便宜,那我可以現在就走。
“各位,告辭了,有去臨河的機會,給我打個電話,我請各位吃大餐。”
說著,唐子風毫不猶豫地站起來,向眾人拱了拱手,轉身就向外走。吳定勇也連忙起身,跟在唐子風的身後向外走去。
“哎!”謝達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轉頭去看蘇榮國,卻見蘇榮國隻是站了起來,並未試圖叫住唐子風。唐子風走得那叫一個爽利,大家隻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和吳定勇二人就已經不見蹤影了。
“這這這……,這特喵就是個愣頭青啊!”寇文有用手指著大門的方向,好半天才怒不可遏地罵了一句。
“就是,這都什麼人啊!”
“這家夥真的是個常務副廠長?”
“少年得誌,一點規矩都不懂啊!”
其他眾人也一齊吐起槽來。這也算是活久見了,兩個副局級乾部在一起談事,其中一個人說翻臉就翻臉,抬腿就走了,這不是兒戲嗎?
蘇榮國沉著臉,向眾人揮了揮手,說道:“算了,大家各自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大家回去之後不要亂說。”
“明白明白!”眾人忙不迭地應著,也不再說什麼,腳步飛快地離開了。今天這事,可是領導被人掃了麵子,估計一肚子氣正找不到地方撒呢,誰還敢去觸領導的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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