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文有落在最後,見其他人都走了,這才回過頭對蘇榮國問道:“蘇市長,你看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唐子風身為臨一機的常務副廠長,不該這樣莽撞的啊。”
“他莽撞?”蘇榮國冷哼一聲,“這小子滑不留手,他是把咱們全給耍了。”
寇文有愕然:“我沒明白。”
蘇榮國說:“這事不是明擺著的嗎,他就是不打算收滕機,但又抹不開周衡那邊的麵子,所以就拿咱們當了個擋箭牌。他最後那一番話,相當於是把責任都推到咱們滕村市頭上了,說是咱們滕村市故意刁難,所以他才沒法接手滕機。這樣一來,周衡也就沒法說什麼了。”
“可他也沒必要把這些話都說出來吧。”寇文有說。蘇榮國的這個分析,與唐子風自己說出來的一模一樣,這就讓寇文有覺得奇怪了。按道理來說,唐子風既然是想搞陰謀,起碼應當會掩飾一下,哪有實話實說的道理?
蘇榮國歎道:“這就是他聰明的地方啊。你想想看,周衡不過是曾經當過他的一任領導,他憑什麼那麼聽周衡的話,周衡說一句,他就帶著1個億跑過來了。說到底,他不是要做給周衡看,而是要做給行業裡的其他人看。周衡在機械部當了幾十年的機電處長,人頭熟得很,唐子風做出一副對周衡忠心耿耿的樣子,在行業裡就能搏一個好名聲。
“你聽他剛才說的話,他說他本來不想兼並滕機,是為了周衡才這樣做的。現在沒做成,也是因為我們滕村市政府不給他機會,他一點責任都沒有。他把這些話公開說出來,大家隻會覺得他襟懷坦白,不會再去琢磨其他的事情。
“這樣一來,好人全是他做了,壞人全是咱們做了,這不就是把咱們都給耍了嗎?”
“可是,……他就不怕咱們真的答應他的條件,以1.2億的價錢把滕機賣給他?”
“他怕啥?如果咱們真的答應1.2億的價錢,他也會接受。光是滕機這塊地皮就值這麼多錢,其他的廠房、設備啥的,他相當於是白撿,他能不要嗎?”
“這……,合著他裡外都不怕啊。”
“可不就是嗎?你看他裝得像個愣頭青似的,心裡的算計精著呢。喵的,咱們全給他當墊底的了。”
“這小子也太陰險了吧!不行,今天這事,咱們不能替他宣傳,我一會跟大家再交代一下,讓大家誰也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他想當好人,咱們可不給他當陪襯。”寇文有恨恨地說。
蘇榮國拍了拍寇文有的肩膀,說道:“老寇,你還是太老實了。這個唐子風可是個南方人,論玩心眼,你能玩得過他?今天的事,咱們的人會不會往外傳,我不敢說,可你架不住唐子風他自己會出去說啊。你看吧,回頭滕機那5000多職工,肯定都會說咱們市政府不地道,咱們再想收滕機的那塊地,難度可要大出幾倍了。”
要說起來,能當上副市長的人,眼光可不是一般的犀利。正如蘇榮國預言的那樣,沒到半天時間,市政府大會客廳裡的那番對話,就已經在滕機傳得婦孺皆知了。這其中,除了唐子風主動安排人爆料之外,那一乾參加了會談的滕村各委局乾部也沒執行蘇榮國的封口令,一出會客廳就把這事向親朋故舊抖了個底掉。
當然了,每個人向彆人透露這件事的時候,都是反複交代彆人不要外傳的,可架不住這些親朋故舊也有自己的親朋故舊,唐子風力懟蘇榮國這麼精彩的段子,誰能抑製得住向彆人講述的衝動?
“什麼,臨一機想出1個億收購咱們廠,被滕村市給否了?”
“否得好!花1個億就想把咱們廠買過去,當是買胡蘿卜呢?”
“你拉倒吧,就咱們廠這個鳥樣,人家願意出1個億,你就知足吧。”
“被臨一機收過去有什麼好的,去看那幫南方人的臭臉嗎?”
“那也比廠子倒閉了強吧?”
“你哪隻眼睛看到咱們廠會倒閉了?”
“你不會覺得咱們廠還有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