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瑋在趕去會所的路上,腦海中一直縈繞在手機上的那幾張照片。
四年前在克拉克縣, 她和顧丞曾經乾過這輩子最衝動的一件事, 就那麼一次, 證明自己年輕過,青春過,無知過, 無畏過, 而後清醒過來, 才明白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這才是成長的意義。
有些事情做了,後果他們承受不起,或者說那時候還沒有資本承受。
如何學會和這個世界相處, 如何找到自己最適合的生活方式,在這一路上遇到一個夥伴,大家就一起走一段路,能完成這樣幾件事都是幸運的, 也是能力的體現。
但這些幸運的建立基礎, 是不允許搬錯一塊磚的。
尤瑋甚至在想, 到底拍照的人是四年前就開始處心積慮,更深謀遠慮的知道四年後會用得到它呢,還是四年前隻是一種巧合?比如是一個路人無意間拍到了,發到自己的臉書上, 如今才被有心人士挖出來, 還是被當時認識的同學拍到了, 如今用高價賣給要利用此事的人?
尤瑋想了想,最終排除了第一種。
先不說了這樣處心積慮的人是否真的存在,就算有,那麼這個人也不是神算子,他是不可能料到四年後她和顧丞的位置變化,身處環境的,連他們自己都感到吃驚竟然爬到如今的地位,其他人又如何未卜先知呢?
至於第二種可能,一個路人拍到,無意見被認識他們的人拿走,這就更是大海撈針了,這樣低概率的事件從來不作為尤瑋的考慮範圍。
那麼就隻剩下第三種,是一個認識他們的人拍下來的,隻是當時出於八卦心理,覺得有趣,並沒有想到四年後會用上。
而當時在美國認識他們的人,大部分都是同學。
同學拍下來了,竟然沒有在內部傳閱,沒有立刻傳開?
這個拍下照片的人還真是沉得住氣……
***
尤瑋胡思亂想了這麼許多,直到出租車來到約定的會所前,尤瑋給了錢,下車一路往裡走,很快就被服務員帶到一個包廂前。
推開包廂門,屋裡站著一個男人,坐著另一個男人。
站著的那個背影挺拔,是顧丞。
坐著的那個神情嚴肅,是婁副總。
兩人麵前的桌上攤開了幾張照片,和發到尤瑋手機裡的一模一樣。
顯然,這個人也發了一份給婁副總,還將照片洗了出來,婁副總把兩人叫來,就是為了收拾殘局。
尤瑋吸了口氣,走上前,在顧丞身邊站定。
尤瑋穿著中跟鞋,他們依然相差了半個頭,站姿是一樣的筆直,一同望著婁副總,就像兩個剛剛玩了火差點燒光屋子的小朋友,來到家長麵前認錯。
事實上,婁副總剛訓斥到一半,看到尤瑋來了,便把後麵的話說完:“我和你們說過無數次,這個階段不能衝動,不能任性,不是不讓你們去做喜歡的事,而是要問自己現在有沒有資格談‘喜歡’!你們可以去結婚,可以去過想過的生活,條件就是放下手裡的一切,你們愛乾什麼就乾什麼,我管不著。但現在你們占著這個位子,就不能任意妄為。”
婁副總敲了敲桌上的照片,說:“照片已經有人送過來了,這個人隨時都可以將它公開,下一步你們認為他會怎麼做?”
尤瑋率先開口:“我猜是在美國的那些同學的其中一個,下一步會和我們談條件。”
顧丞更直接:“我認為這個人有超過六成概率是葉倫。”
婁副總眯了眯眼:“理由呢?”
尤瑋也倏地側頭看向顧丞,顧丞的側麵深邃且深沉,他說話的語氣十分冰冷:“從動機和回報率來說,他的可能性最大。”
尤瑋皺了皺眉心,說:“如果是衝著耀威,和我現在占著的位子,他借此要挾,下一步應該還會找我談條件,希望我歸屬。這一點不難理解。但是反過來,他用照片這一步肯定要連你和婁副總一起得罪,收買我一個卻得罪兩個更加惹不起的,這動機合理嗎?”
顧丞安靜了兩秒,這才側過頭,目光落在尤瑋臉上:“他的動機是執念,他有心魔。要滿足心裡的魔鬼,就要花成本去得罪人,相比之下哪個更值得?”
尤瑋一怔:“什麼心魔?”
這事尤瑋自然不懂,但婁副總和顧丞同為男人,他們懂。
顧丞慢悠悠道:“他喜歡你。”
尤瑋嗤笑:“他那種不叫喜歡,那隻是征服欲。”
顧丞:“無論怎麼解釋這個字眼,那都是他的執念。隻有得到他要的人,他心裡才會舒服一點。”
說到這裡,顧丞轉而看向婁副總:“我查過葉倫,因為他的家庭環境,導致他如今有一點偏執型人格,他得不到的人和事,就會想辦法摧毀,這和他自小受到的家庭冷暴力和他母親對他的洗腦鞭策有關。”
尤瑋盯著顧丞:“你是不是還知道些彆的。”
以她對顧丞的了解,若非一早就認識到危險性,顧丞絕不會去查葉倫。
果然,顧丞這樣說道:“四年前,他就試圖追你,也表達過對你的好感。”
尤瑋一愣:“我怎麼不知道?”
顧丞問:“你不是每晚都接到一條匿名電話的短信,跟你道晚安麼?”
尤瑋“哦”了一聲,說:“那個啊,我以為就是垃圾短信,係統自動發的,隻要我回了,就會扣錢,所以我一直沒理過。”
顧丞沉默了幾秒,看尤瑋的眼神也有些微妙。
說實話,她有時候的想法真是很天才。
顧丞又道:“另外,他每天晨運到你住的房子門口,和你打招呼。”
尤瑋說:“是有這麼回事,但我每天在房子門口會遇到很多人,遇到他也沒什麼稀奇的。再說,每天早上遇到一次,每晚說一次‘晚安’,如果這就叫追求的話,那他的方法也太拙劣了一點。”
顧丞又停頓了兩秒:“其實他有付諸行動,隻是被我阻攔了。”
這回,是尤瑋沉默了。
她震驚的看著顧丞。
她在用眼神問他——什麼時候?
他也在用眼神回她——任何時候。
直到婁副總忍無可忍,將兩人打斷。
婁副總拍了一下桌麵,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糾著以前的故事有什麼意義,現在的問題是眼下。”
顧丞和尤瑋一起沉默了。
婁副總看向顧丞:“你接著往下說,回報率。”
顧丞道:“當一個偏執型人格得到了他要得到的人,完成了他要做的事,心裡的滿足感會放在第一位。但是葉倫不能隻顧著自己高興,他還要完成他母親給他的要求和任務,就是拿下耀威這個根據地,借此拓展自己的江山。”
婁副總說:“傾吞耀威?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