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交鋒(1 / 2)

() 宋餘杭輕輕敲了兩下門,聽見裡麵傳來中氣十足的一聲“進來”,這才推門而入,把手裡的結案報告放在了辦公桌上。

馮建國在埋頭處理公文,手邊放著一隻大搪瓷杯子,上書“為人民服務”幾個大字,據說是他剛參加工作榮獲三等功時的獎勵,一直用到了現在。

見她沒說話也沒動靜,他有些詫異地抬頭望了她一眼:“怎麼了?”

宋餘杭動了動嘴唇。

他好似明白過來了什麼,把筆插入筆帽裡:“聽說你早上和那個新來的林法醫在路上起了點衝突?”

宋餘杭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胳膊上,側目看了一眼:“沒事,蹭破點皮而已”

“前些年跨省緝凶,和歹徒激烈搏鬥了半小時也沒見你傷成這樣”馮局為人溫和,戴著眼鏡,甚至還調侃了她一句。

宋餘杭低頭沒說什麼,馮建國卻已明白她心中所想:“你是想問,為什麼會讓林厭這樣的人進咱們市局吧”

這一早上開了個會,來了個傷情鑒定,林厭打發段城去做了,她隻對死人感興趣,對活人可沒什麼興趣。

彆人都忙到飛起的時候,這位大小姐窩在辦公室裡喝著方辛給她泡的咖啡,電腦放著一首舒緩的音樂,仰麵躺在椅子上,腳翹起來放在桌子上,麵上還敷著麵膜。

按她的說法就是,午間保養時間到了。

“回來也不通知一聲,好去接你”

聽筒裡傳來慢悠悠含著笑意的聲音。

林厭一邊小心翼翼地按著鼻間的麵膜不讓它翹起來,一邊甕聲甕氣地說話。

“得了吧,你工作那麼忙,哪有空來接我”

電話那頭的男人穿著白大褂,站在診室門外輕輕笑了一下:“接你的時間還是有的”

林厭渾身一個激靈:“咦,惡不惡心,說人話”

男人沒忍住笑出了聲,惹來過往護士側目,他輕咳了一聲恢複正色:“好,什麼時候來我家吃飯?”

“又是林又元那個老東西讓你打電話給我的吧?”

“彆那麼說林叔,畢竟……”

林厭聽見那個名字就煩,把手機從耳朵上拿下來:“得了,你要是說這事,咱們沒什麼好談的”

“彆,彆掛呀,你不給林叔麵子,也給我媽一個麵子吧,畢竟,她可是經常掛念你的”

她剛被林又元接回家的時候老被林誠欺負,甚至還揚言有她在就離家出走,林又元沒辦法,又把這個剛接回家的女兒送到了林舸家寄養著。

這一養就是兩年,到了她必須得上學的年紀,林家管家才又把她接了回去。

從輩分上來說,林舸算是她的堂兄,隻不過二人小時候廝混慣了,這哥哥妹妹怎麼也叫不出口,便也一口一個“林舸”“林厭”地喊著了。

她高考後便和林家徹底決裂了,也隻和林舸保持著隔三差五的聯係,這麼多年來和那個名義上的父親一直是不鹹不淡,他的存在感可能也隻體現在每個月賬戶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錢上了。

她沉默一會,不著痕跡吐了口氣:“不了,你家我就不去了,改天單獨請你吃飯吧”

“行啊,不過得提前預約啊,我不確定有沒有空”

“去你媽的,有情況啊?”林厭笑罵了一句。

“也沒,就是聽我媽的,相親來著,隔三差五總得見一麵聯絡一下感情吧”

“喲~看來這次是認真的了”大小姐輕輕吹了一聲口哨。

林舸比她還大七歲,這麼多年一直在國外念書,好不容易回國之後又放棄了林又元給他安排的工作,自己成立了一家專業的口腔醫院,現任院長兼口腔科主任。

正是事業蒸蒸日上的時候,也是他家裡那位老母親抱孫子的心蒸蒸日上的時候。

那邊長歎了一口氣:“認真倒也談不上,就是當個朋友處著吧,我估計對方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你呢,也老大不小的了,該考慮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吧”

“滾你媽的老大不小,老娘三十一枝花!”

林法醫氣憤地喊完這句話之後,空氣凝滯了兩秒,音樂聲戛然而止。

一道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抬頭,門口站著那位宋警官,逆光看不清表情,不過看樣子站在那兒應該有一陣子了。

這人走路都沒聲兒嗎?

林大小姐翻了個白眼:“得了,有人來了,不跟你說了啊”

“那個,請問,有紗布酒精之類的嗎?”

林厭上下翻動著手機通訊錄,物色著晚上的約會對象,眼皮都沒抬一下。

“不知道,方辛”

方辛從堆積如山的公文書本裡抬起頭來推了推眼鏡:“啊?怎麼了林姐!”

宋餘杭又重複了一遍:“酒精,紗布”

怕她們不解似地,又加了一句:“我處理一下傷口”

方辛趕緊站了起來:“有,有,在解剖室裡麵的櫃子裡,我去給您拿”

一牆之隔的地方就是法醫解剖室,方辛拿出來遞給她:“我幫您吧,宋隊”

“沒事”

宋餘杭說著,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來,把袖口卷到肩膀以上,一手拿棉簽沾了酒精有些彆扭地去挑嵌在皮膚裡的小沙礫。

方辛見不得這些血肉模糊的東西,小臉煞白,反倒那人不知疼似得,硬是一聲不吭。

林厭一邊給晚上的約會對象打字一邊不鹹不淡地:“有些人啊不蹦出來逞英雄啥事兒都沒有”

這話有些過分了,方辛一臉緊張地看著她倆,生怕下一刻就打了起來。

誰知,宋隊還是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自己處理好了傷口,用過的棉簽和紗布扔進了垃圾桶裡,把酒精瓶蓋扭好遞給她。

“謝謝”

方辛去隔壁放個東西的功夫,回來兩個人已經大眼瞪小眼對上了。

林厭臉上還貼著麵膜,猛地一抬頭差點被她嚇出鬼叫。

宋餘杭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她好像看什麼都是淡淡的不上心,如果生在古代可能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白衣負劍淡泊名利的武林高手。

可是放在這裡,就有點嚇人了吧。

被這麼一張麵無表情的臉盯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