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女屍(2 / 2)

“好,留一下姓名和電話,後續還有需要的話,請協助調查”

一個民警遞過去紙筆,老人刷刷刷趕緊在紙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串數字。

轄區分局的法醫正在對屍體做初步的屍檢,林厭湊了過去仔細觀察著。

段城拎著器械卻沒有拍照,屍體邊圍了幾個穿製服的警察。

林厭隨手拍了一個:“哎,檢出什麼來了嗎?”

被點到的警員戴著口罩,不耐煩地回頭:“圍觀群眾退到一邊去,這不是你們能進來的地方”

林厭樂了:“不是吧,看了這麼久還沒看出來是什麼名堂”,

“我……”男法醫漲紅了臉,聲音大起來:“死因是溺水,屍體體表無傷痕,很有可能是自殺”

宋餘杭被他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言論驚地猛地回過頭來,抿緊了唇角,眼神沉下來。

“你告訴我,哪個自殺的會把自己裝進塑料袋裡再跳河?”

林厭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哈哈哈,宋隊您真幽默——”

她笑到一半,看見宋餘杭的臉色果斷又把嘴縫上了。

還是剛剛給她遞煙的那個分局刑偵大隊的隊長腆著臉湊了過來:“哎呦宋隊彆生氣,也就是新人隨口那麼一說,這案子我們一定好好查好好查”

基層刑偵大隊的工作作風她不是不知道,市局每年都會有案件偵破率的硬性標準,達不到這個標準怎麼辦呢,要麼卯足了勁在治安巡邏上下功夫從源頭遏製惡□□件的發生,要麼投機取巧把刑事案件打成治安案件,尤其是這種不知道屍源來曆的案子,一拖再拖,一批批冤假錯案就是這麼出來的。

但很可惜,他今天撞上的是素來“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宋餘杭。

“這個案子從現在起,市局接手了”不等他回過神來,宋餘杭斬釘截鐵下了命令。

“段城,還愣著乾嘛,刑事拍照攝像,方辛,提取現場痕跡,其他人走訪現場目擊群眾,筆錄重新做,林法醫——”

她的目光看過去,林厭已經把長發紮了起來,從勘查箱裡取出手套唰地一下戴上,口罩擋去了大半部分嬌媚的容顏,側臉嚴肅而認真。

宋餘杭輕輕抿了下唇,也走過去在她旁邊蹲了下來。

塑料袋已經被打開了,屍體呈巨人觀,衣物完整,大部分表皮已經開始脫落,尤其是手部肌膚,遠遠地看就像套了一層橡膠手套。

林厭伸手一摸就摸了一層屍油,刺鼻的氣味湧入鼻腔裡,她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拿手電筒翻開了死者的眼瞼。

“眼結膜可見點狀出血”

段城趕緊過來拍照記錄。

“屍斑淺淡呈淡紅色”

手電筒光又移動到死者的口鼻部。

一團團白色棉絮狀的東西堵住了口鼻,在法醫學上稱為“蕈狀泡沫”。

林厭當機立斷下了結論:“符合生前溺水的特征”

宋餘杭戴著手套粗粗摸了一下死者身上的衣物,沒有任何可以代表身份的東西。

“方辛,過來提取一下dna,拿回去數據庫裡和失蹤人口做一下比對”

“好,宋隊”方辛正在提取塑料袋上可疑的指紋,應了一聲拎著勘查箱跑了過來。

宋餘杭抬眸看著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這裡地勢開闊,人來人往的,若真的有人拋屍應該有目擊者才對。

“林法醫,死亡時間”

林厭沒回答她的話,問段城伸手要屍體溫度計。

一端長長的探針伸進死者的月工門,林厭俯身看了一眼:“月工溫25.80c,段城,去測個水溫,最近一周的平均氣溫是……”

段城拿著溫度計屁顛屁顛去了,林厭還在暗自嘀咕著,她滿手屍油總不可能去包裡掏手機吧。

宋餘杭:“平均氣溫30c”

法醫學上根據屍體表象、**程度以及環境溫度等推理出死亡時間有一套繁瑣的演算過程,但林厭沒有過多猶豫,張口就來。

“推測死亡時間為3-5天左右,具體的得等回去解剖檢驗一下胃內容物和肝溫,拋屍在這種地方死亡時間的推斷和環境、水的深度、位置等都有關係,彆報太大希望”

她倒是很嚴謹。

宋餘杭退後一步示意先把死者裝進裹屍袋再說,就這麼再讓圍觀群眾看下去,明天江城市的頭條又有了。

把屍體運上車送去殯儀館之後,接下來就是大量繁瑣細致的走訪摸排工作了。

林厭和方辛帶著生物檢材回市局做進一步的檢驗。

鄭成睿開始揉著眼睛看監控。

宋餘杭則一個人逛起了公園,至少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

此時已是深夜十點多,暑氣散去,公園裡人也逐漸冷清了起來。

蓮池公園不大,市政前些年剛建起來的項目,未設門票,全天二十四小時開放,是以人流量非常大,給刑偵工作帶來困難的同時也就意味著凶手拋屍的難度非常大。

因為他很可能會被人看見。

如果是她的話,絕對不會選擇在這裡拋屍,太容易暴露了。

隻要警方肯下功夫,破案隻是時間問題。

宋餘杭的手扶上了石拱橋的欄杆,往下看去,橋下不遠就是發現屍體的地方。

旁邊一片鬱鬱蔥蔥的蘆葦蕩,已經被河道清理工以及第一批趕到現場的警察踩得七零八落了,她順著台階走下來。

看到屍體的第一眼她就有一個疑問:太乾淨了。

現代人出行不說身份證駕駛證錢包銀行卡什麼的了,手機總是要拿的吧。

尤其是成年女性,除了像她一樣特殊職業之外,或多或少都會有幾樣隨身飾品。

奢侈如林厭,隨身戴勞力士的手表。

樸素如方辛也會戴個耳釘或者手鏈什麼的。

這是愛美天性使然,很少人會例外。

她打著手電踩著齊腰深的雜草摸索過去,試圖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大部分劫財的歹徒會帶走死者身上的財物,但若僅僅是劫財又何必把人裝進塑料袋裡拋屍呢,這種類型的犯罪者大多屬於激情犯罪,死者不管是掙紮也好呼救也好身上總會留下痕跡。

熟人作案?

動機呢?

她心裡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深夜的露水沾濕了她的衣褲,宋餘杭舉著手電筒四下張望,這裡人跡罕至,賞花的人大部分都會站在石橋上不會下來,剛剛躺過死者的蘆葦叢被壓出了一片形狀。

周圍沒有攝像頭,柳樹枝椏垂得很低,確實是天然的視野盲區。

她蹲下身,踩在河邊的淤泥裡,戴上手套,一寸寸摸過去。

她堅信沒有完美的犯罪,更沒有所謂完美的案發現場。

如果這裡是拋屍第一現場的話,一定會留下些什麼。

功夫不負有心人,電話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宋餘杭從半指深的淤泥裡摸出來了一枚戒指,她拿手電光照了照,戒指很光滑,應該是純銀質地,通體並無裝飾,隻在內側小小地刻了一個字母“s”。

宋餘杭把它收進證物袋裡放好,摘掉手套接電話:“喂?”

林厭清了清嗓子:“死者家屬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