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對手(2 / 2)

宋餘杭把下唇咬出了血色,舌尖嘗到一絲鐵鏽味,她猛地一捋頭發,把額前的碎發全部撩了上去,雙目赤紅。

“段城,再開快點!”

來不及了。

“您好,您的外賣到了”門口傳來敲門聲,孫向明剛洗好澡出來,一邊擦著頭發,湊到貓眼上看了一眼。

是樓下那家他常點的大排檔,還穿著他家的工作服,舉著袋子退後一步正準備給他打電話。

“來了來了”他把毛巾放在玄關上,把門打開一條縫,伸出胳膊去拿。

外送員卻沒給他,而是說:“先生,可不可以給個好評啊,簡單寫一下對我們的菜品口味評價什麼的,老板要求的,請您幫個忙吧”

大夏天的,麵前的人還穿著長袖工裝,戴著印有店鋪logo的鴨舌帽,為了乾淨衛生還戴了一個口罩,隻露出一雙眼睛,隱隱流露出懇求來,那壓在帽子裡的鬢角滲出些薄汗來。

孫向明不耐煩地接過他遞過來的紙筆,在便利簽上寫著,邊寫邊說:“上次點的那個炒花甲,味道不錯,但是沒洗乾淨吃了好幾口泥沙,回去跟你們老板說……”

他話音未落,外送員點頭哈腰:“是,是,您說的是”

他寬鬆的袖口隱約露出一絲寒芒,孫向明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他抬眸看著他的眼睛,對方仍然微笑著望著他。

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有些麵熟,又有一絲頭皮發麻。

寫到一半他不肯再寫了,把便利簽和筆一起塞回他手裡,拿過他手裡的外賣就準備關門,就在那個瞬間,李詩平動了。

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用門砰砰地擠壓撞著他的胳膊。

孫向明骨頭都要被擠碎了,從喉嚨裡發出撕心裂肺地哀嚎。

黑衣人從四樓的天井一躍而上,竄進了消防通道裡,厚重的鐵門被推開,一個人立馬軟趴趴地倒了下來。

身上的衣服除了內褲都被扒乾淨了,指尖觸上他的頸動脈,還有氣。

脖子上有一個細小的針孔,應該是被藥暈了。

來人不再耽擱,沿著消防通道向上跑,即將推開鐵門到達五樓的時候,旁邊的洗手間裡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耳朵上掛了一隻微型麥。

便衣!

來人心裡微微一驚,旋即,眼裡驀地溢出一抹狠色。

兩個人撕扯著摔進了屋內,撞倒了玄關,外賣灑了一地,孫向明想叫,女人順手抄起掉在地上的毛巾想去捂他的嘴。

到底男女力氣有懸殊,孫向明回過神來,掐住她的脖子把人踹開,又反撲了上來把人摁在地上死死卡著她的喉嚨。

袖子裡的針管掉落在了地上。

李詩平的臉色逐漸變得青白,她徒勞無功地掙紮著,去掰他的手指,腦袋逐漸偏向了一邊,偏頭看見那支針管的時候,眸中突然迸發出了一股強烈的恨意。

就是這股力量驅使著她,張開手指一點一點把針管摸進了手裡,她在這個瞬間難免想起了第一次和丁雪見麵時的場景。

她認識她比孫向明早得早的早。

那時候她是老師,她是她的學生。

那天她剛和丈夫吵完架到學校檢查值日。

“李老師早”

“早”

“早”

……

學生們陸續進校,少女紮著馬尾辮一蹦一跳地走長街上過,彼時春光爛漫,楊花飛舞,空氣裡漂浮著細碎的塵埃。

眼看著就快遲到了,她還一會去揪朵小花,又會去抓一朵浮在空中的柳絮。

她眉頭一皺,又看見她停留在了校門口賣煎餅的小攤上:“還不快點,要遲到了知不知道?!”

丁雪回過頭來,不情不願地摸了摸肚子,還是把錢放進了賣煎餅大爺的鐵盒裡:“爺爺,您幫我留著,我明早來拿”

大爺嗬嗬一笑:“行,小姑娘快去吧,彆遲到了”

她背著碩大的書包踩著鈴聲往校園裡跑,跑過她身邊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把剛摘的那朵玫瑰花遞到了她麵前。

少女眼睛亮閃閃得,語氣也脆生生地:“老師,你眼睛好紅,不要不開心了,我保證明天不遲到啦!這朵花送給你,要多笑笑喲~”

那樣天真明媚的少年人又有誰能不愛呢。

丁雪就以這樣倉促的姿態闖進了她的人生裡,一待就是數十年。

“你知道我最後悔的一件事是什麼嗎?”李詩平把針筒裡的最後一點液體全數推進了他的血管裡。

她說的平靜,卻又不可抑製發起抖來,針管空掉的時候,她跪下來捂著臉哭了。

“是我,是我勸她結婚的,是我,是我……害了她,但凡我當時要是勇敢一點,她就不會遇到孫向明這個人渣,我們也就不會是今天的結局”

站在門口陰影裡的黑衣人嘴唇翕動著,卻終是什麼都沒說。

孫向明靜靜躺在地板上,口吐白沫,了無生機。

他死了。

丁雪死了。

李詩平也跟著死了。

她在黑暗裡咽了咽口水,把舌苔底下含著的藥片徹底吞下去,接著從自己兜裡掏出手機,鎖屏密碼是她的生日,她多想再看一眼她,可是視線卻逐漸模糊了起來,她以為是淚,濺在手機上的卻是血。

她伸手把手機上的血抹乾淨,露出女孩子溫暖的笑靨。

那是丁雪大學畢業後回到江城市一中教學的第一年,在蓮池公園,那個清風夏夜荷香陣陣的晚上,她跟暗戀了數年的人表白。

她還記得那個晚上清爽的風吹亂了她的發,她微紅的臉和害羞的眼神,明明也是大人了,卻緊張到手足無措。

李詩平在她俯身過來想親她的時候沒有拒絕,實際上手指早已緊張到攥緊了自己的衣角。

李詩平笑著笑著就咳了起來,血花四濺把屏幕打濕,她有些慌張地把手機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又擦,最後用沾著血的唇角給了她最後一個吻,把手機放在胸前,緩緩闔上了眼睛。

“李詩平!”黑衣人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晃著她的肩膀,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樓下傳來警笛聲,宋餘杭跳下車,子彈上膛:“一組帶人把一單元給我圍起來,不許放走一隻蒼蠅,二組跟我破門抓人,若遇到暴力拒捕,直接開槍不用顧忌”

仿佛已經能聽到刑警作戰靴踩在樓道上的腳步聲,他還是不疾不徐把李詩平放平躺在地上,從兜裡掏出手套戴上,拿毛巾依次擦乾淨他扶過的地方,包括指紋、血跡和腳印,甚至是門把手。

快速而又精準地清理好一切的同時,甚至還從李詩平的肩上撚下了兩根頭發,最後小心翼翼地退到了門口,把空調開到十六度,輕輕闔上了門。

轉身的那一刹那,宋餘杭邁上樓梯,直接從後腰的皮套裡拔出了槍:“站住!警察!彆動,不然開槍了!”

隔了大概有數十米的距離,黑衣人拔腿就跑,子彈擦著他的腿腳飛了過去,在地下留下了兩個彈痕。

宋餘杭猶如一隻矯健的豹子竄了出去,同時還不忘吩咐其他組的兄弟們:“發現目標,發現目標,守住消防通道彆讓他逃了!”

從消防通道裡瞬間撲出來幾個刑警,拳腳功夫直接朝著麵門而去,黑衣人毫不戀戰,彎腰躲過,眼看著就要奔到了陽台邊上。

手剛扶上欄杆,後腰上一股劇痛襲來,直接被人踹了下來,他狼狽地就地一滾,躲過宋餘杭迎麵一腳,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出手就是一記刁鑽狠辣的上勾拳。

拳拳相撞,雙方各退了一步,宋餘杭甩著手又撲了上來,電光火石間走過數招,俱是不分上下。她有意去掀對方臉上的麵罩,卻被人絞了胳膊,兩個人互相博弈卡得死死的。餘光瞥見背後牆上裸露的水管,宋餘杭腳下發力,借著衝撞的力氣雙手像鉗子一樣死死卡著他的肩膀把人推到了牆上。

“砰”地一聲巨響,牆皮石灰簌簌而落。

耳膜嗡嗡作響,尋常人挨這一下可能當場就被撞暈了,但黑衣人格鬥經驗不比宋餘杭差,拚著一口力氣握住水管兩端凸起的部分,借力淩空躍起雙腳狠狠往前一蹬。

他腿功極好,這一下猝不及防又正中腹部要害,宋餘杭手指脫力,當場被人踹飛了出去撞上了對麵的牆,咳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她身後的幾個刑警見二人脫離開來紛紛拔槍,黑衣人也不戀戰,手掌撐上陽台的欄杆,竟然從五樓的天井一躍而下。

宋餘杭撲上去,半邊身子探出了陽台,隻來得及撕下了他的一片衣角。

隻見那人猶如斷線的風箏一樣從半空墜落,出手快準狠,“咣當”一聲黑色的棍子牢牢卡在了二樓的欄杆上,在空中穩住身形後,做了一個引體向上,翻上了欄杆,跌跌撞撞消失在走廊裡。

宋餘杭狠狠一拳砸在了欄杆上:“媽的,追!”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閱。

這倆放下心防,“坦誠相待”還有段時間,不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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