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景行(1 / 2)

() “當時是您父母出資買房的對嗎?有沒有全額?沒有——”女人正坐在電腦麵前接電話, 一手敲著鍵盤做著記錄,敲門聲響了起來,她拿著手機往玄關處走,透過貓眼看了一眼, 頓時換了隻手拿手機,同時側身替對方開門。

“不好意思, 我現在這邊有點急事, 稍後再聯係您。”

電話掛掉之後, 宋餘杭也進來了, 換上客用拖鞋,抬頭苦笑了一下:“我才是要不好意思, 這麼晚又麻煩你。”

季景行見她渾身都濕透了,臉上也青一塊紫一塊的, 從洗手間裡取出乾淨毛巾遞給她:“你這是怎麼弄的,怪不得不敢回家呢。”

要是讓宋媽媽看見, 估計又少不得嘮叨一番, 畢竟有父兄的前車之鑒在那裡,她生怕宋餘杭再出什麼事。

“沒事……和人打了一架罷了。”宋餘杭說著,拿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透過半開的門往臥室裡看了一眼。

“小唯睡了?”

“睡了, 要不然知道你來還不得鬨騰成什麼樣子。”季景行說著從廚房裡倒了一杯熱咖啡給她暖暖身子。

宋餘杭頭上披著毛巾坐在沙發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從剛一進門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個人鮮少出神,更何況是現在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

這些年來宋餘杭到她這裡的次數屈指可數, 上一次還是她哥哥去世的時候。

“你真沒事吧?”季景行不放心還是從櫥櫃裡拿出了醫藥箱打開在裡麵翻找著碘伏和棉簽。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這誰呀下手這麼狠?”

她的眼角被林厭的指甲剜出了一道血痕,皮開肉綻,血跡幾乎快蔓延到眼睛裡去,她要是再往前一點,這隻眼睛就保不住了。

宋餘杭摸著,這個時候才後知後覺有一絲鈍痛,她又難免想到,她打了林厭那麼多下,打的她站都站不起來,她可會痛?

會的吧,畢竟她都哭了。

一想到那雙浸泡在淚水裡的眼睛,那種又酸又澀的感覺又蔓上了心頭。

她突然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

季景行停下手裡的動作,總覺得她今天整個人都有些不可言說的微妙。

“失戀了?”她故意調侃。

那個人卻唰地一下看了過來,語氣僵硬:“沒有。”

這反駁地也太快了,季景行失笑,把手裡的紗布遞給她:“行了,知道你沒戀過,也是該找個人好好談場戀愛了,我先去睡了啊,明早還要早起送小唯上學,客用洗漱用品都在浴室裡的架子上麵,今晚你也彆睡沙發了,去你哥的房間睡吧。”

小唯是遺腹子,七年前她哥犧牲的時候,全家人都曾勸季景行打掉這個孩子,她卻執意留了下來,一個人撫養她長大,單親媽媽確實很辛苦。

宋餘杭對這個嫂子又敬又愛,兩個人年紀相差不大,更多了幾分知己好友惺惺相惜的感情在裡麵。

她站起身目送她走進臥室,動了動唇:“姐……謝謝你。”

季景行擺擺手,端著咖啡杯,穿著寬鬆的居家服,腳上趿著一雙樸素的灰色拖鞋。

上麵繡著的卡通圖案已經模糊不清,那還是七年前他們剛結婚的時候一起買的,那天宋餘杭也在場。

季景行努努嘴,做口型:“晚安。”

宋餘杭也回她:“晚安。”

***

“將。”

“墊將。”棋盤上已經廝殺得難解難分,黑子挪了一個仕下去。

對方撫摸著自己的紅子,猶豫不決。

“老爺,該喝藥了。”女人端著湯碗,把漆黑的藥汁吹涼,這才把勺子遞到了他的唇邊。

男人已經不年輕了,鬢邊長出了白發,臉上有皺紋堆疊起來的皺褶,還有幾粒不太明顯的老人斑,但是胡子理得很乾淨,那張臉和林厭有幾分相像,不難看出年輕時的豐神俊朗,雖然窩在輪椅裡但仍顯得肩膀寬闊,手長腳長。

他回過頭來一口吞下,苦得皺起了眉頭,女人往他嘴裡塞了一顆蜜餞,他嚼了嚼把核吐在她掌心裡,這才回過頭來看棋盤。

“炮。”

對方並沒有一絲不耐煩,得心應手地撤子,順便還帶走了他的將軍。

“將軍,你輸了。”

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林又元把剩下的棋子扔在了棋盤上:“不玩了不玩了,還是這麼狡詐。”

“林總。”一個人黑衣人敲門快步走了進來。

林又元似有所覺,漫不經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小姐最近在做什麼?”

那黑衣人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說完,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要不要……”

他看了對麵人一眼,抬手止住:“那倒也不必,林厭沒吃過虧,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是。”黑衣人恭敬地一鞠躬,又退了下去。

蹲在他旁邊的女人眼珠子一轉,嬌滴滴地伏上他的膝頭:“老爺,天色不早了,您明天還說要陪我去買包呢……”

林又元摩挲著她的下巴,和林厭如出一轍的含情眼裡滲出笑意來:“老爺什麼時候騙過你,來人,送客。”

***

水珠順著她的手臂滑下來,在地上彙成淡紅色的血跡後滲入地漏裡。

花灑開得很大,水霧繚繞裡,女人濕漉漉的發似錦緞一樣披在身後。

她舉起了手中無柄的刀,對著鏡子,朝著自己一刀一刀劃了下去。

血珠濺在了盥洗池裡,似純白雪地裡開出了妖豔的曼珠沙華。

她仰起頭,大口喘.息著,把壓抑的痛苦全數吞進喉嚨裡,哆嗦著嘴唇,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一隻手扶著洗臉台渾身顫抖。直到胸口那個紋身上又添了血淋淋的一筆。

“咣當——”林厭手裡的刀掉進了盥洗池裡,人也脫力滑坐了下來靠在了浴缸上,她就這樣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好似睡著了一樣。

隻是從那緊閉的眼角滾出了兩行熱淚,很快和水珠一起墜入了地麵消弭於無形。

***

“姑姑!今天放學早你來接我我們去遊樂園玩好不好?媽媽很久都沒帶我出去玩過了……”季唯一坐在兒童座椅裡,手卻伸長了胳膊要她抱。

季景行邊開車邊回頭看了一眼:“誒誒誒,快坐好,媽媽怎麼跟你說來著,姑姑很忙,不要去打擾她。”

“沒關係,姐,反正案子也結了,今天放學我去接小唯吧。”宋餘杭伸出左手有些彆扭地去摸小唯的頭,笑容難得有一絲柔和。

“你那胳膊還是使不上勁吧?”季景行餘光瞥到了:“我覺得你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好。”

昨天隻是覺得疼痛難耐,今早起來就腫得老高,抬都抬不起來。

宋餘杭活動著肩膀,苦笑:“行,我一會去醫院看看。”

***

“好險好險,你這胳膊差一點就骨折了。”大夫舉著x光片端詳了片刻,又走到她身邊在浮腫的肩頭輕輕按了按,抬起她的胳膊動了動,宋餘杭咬緊了下唇,臉色發白。

“我給你開個單子,你拿著去處置室纏個繃帶,膏藥一天一換,口服藥記得按時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