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遺書(1 / 2)

() 一條黑紅的大貨車轍印足足在地上拖拽了數米遠, 血腥味令人作嘔。

林厭吸了吸鼻子,手指輕輕從地上撚起一坨黑乎乎黏膩的內臟碎片。

記憶紛至遝來,她刹那間白了臉,驀地咬緊了下唇。

血跡最多的地方集中在貨車兩個前輪下麵, 要不是鋪了勘查踏板根本無從下腳,即便如此現場也被破壞得夠嗆, 各種淩亂紛雜的腳印, 有司機的, 有報案人的, 也有工地上其他工人的。

方辛正在忍著惡心測量足跡,不一會兒就臉色發白, 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林厭皺皺眉,也許是今早起來就不舒服, 胃裡也一陣翻江倒海,麵前伸過來一隻白皙的手腕遞給她紙巾。

“給你。”

林厭頓時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滾, 我才不需要那個!!!”

宋餘杭拿著紙巾一怔, 旋即微微彎了彎唇角,走到一邊詢問目擊證人。

死者胸部以下的部位全部卷進了車輪裡,遭到來回碾壓後已經貼在了地上薄得跟紙一樣, 頭和頸部分離開來隻剩幾根血管牽連著, 半邊腦袋被車輪碾碎,花白的腦漿黏在了前輪上,整個麵部無法用肉眼辨認,可以說是麵目全非。

這樣的屍體彆說屍檢了, 連從地上弄起來都很困難。

在刑偵人員拍完照之後,林厭才把手伸進血泊裡,摸到一顆牙齒,舉起來對光看了看,裝進證物袋裡。

“根據牙齒損耗程度來看的話,死者年紀非常小,不到十八歲。”

段城趕緊湊上去拍了一張照,同時做下記錄。

“從顱骨推斷……”林厭的手輕輕摸上了殘存的那半截頭顱,在側麵來回滑動著:“顱骨較薄,肌線不明顯,前額垂直,頂部平坦,應該是一位女性死者。”

“現場大量血泊,呈流柱狀向南滲入地縫裡。”林厭退後一步,她已經摸了死者不方便再接觸地麵,示意幾個助理法醫過來提取血痕。

“連著土壤一起翻。”

一鏟子下去一大塊泥土連根拔起整個放進了證物袋裡。

其他人都戴著手套在一大灘血泊裡找碎骨,這對於後期確認死者的身份和年齡非常重要。

林厭又俯身過來端詳著那半截顱骨,嘴裡振振有詞:“創麵生活反應明顯……”

她抬眸望上看了一眼,天台上斷裂的欄杆搖搖欲墜。

貨車司機已經被控製起來了,他戴著手銬在幾個刑警的詢問下又哭又嚎:“我真的不知道這裡有個人,我真的不知道啊!天那麼黑,我四點多照常上工往工地裡運建材,往常也有人隨手把建築垃圾扔在樓下,我真的沒多想啊!”

一個七尺高的大男人一邊哭一邊往前掙紮著,臉色潮紅,酒糟鼻特征明顯。

宋餘杭走過去:“給他測酒精含量。”

“張嘴!”幾個刑警按住他,把儀器塞進他嘴裡。

“吹氣。”

男人輕輕吹了一口氣,儀表上的數值立馬飆到了峰值。

一個刑警拿過來給她看,義憤填膺:“這孫子昨晚喝了不少酒,您看看現在這血液中酒精含量還這麼高,怪不得碾死了人都不知道!”

一旁的工頭戰戰兢兢,宋餘杭的目光看過去:“人是你發現的?”

工頭點了點頭,結結巴巴地:“啊……是是是……是我……”

“彆緊張,慢慢說是怎麼一回事。”宋餘杭示意人拿煙給他,工頭接過來哆嗦著手指按亮了打火機,狠狠抽了兩口才平複下來,語氣還是顫抖的。

“早上五點多,我照常上工……”他回憶起那一幕還是心有餘悸,宋餘杭打斷了他的話。

“具體時間還記得嗎?”

工頭想了一下:“我平時五點十分起床,那會應該是五點半左右,我就拿著安全帽往工地上走,走到樓前就……就發現……”

他想起那一幕還是腿軟。

負責往工地上送建材的老李是老熟人了,他知道他喜歡喝酒,但是一直也沒出過什麼事,兩個人還熱情地打了招呼。

“早啊劉頭。”老李把車玻璃降下來露出一口黃板牙。

“早,今天沒喝酒吧?”

“啤酒,來一點?”對方從旁邊的座椅裡拿出了酒瓶衝他晃晃,旁邊還散落著一些花生瓜子殼。

“不了不了,一會還上工呢,再讓老板聞見味兒。”

劉頭退開給貨車讓路,然後就聽見砰地一聲巨響,他正解了褲腰帶在牆邊撒尿,還笑罵了一句:“你小子又喝多了吧!”

老李往後打著方向盤,嘴裡直咧咧:“去他媽的,又是哪個龜孫往這倒垃圾不知道貨車就這一條路進出嗎?”

他踩下油門,加大了馬力衝過去,可是車輪底下老感覺有什麼東西咯得慌。

他趕時間卸貨,把油門踩到底,來回又試了幾遍,根本沒下車看看。

老李撒完尿,工地上的探照燈到點也亮了起來,慘白的燈光往過去一照,他回頭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車輪底下壓著幾縷衣物碎片,血泊從車輪底下滲出來,半邊顱骨受到擠壓飛了出去,仿佛能聽見肌肉骨骼碎裂的聲音。

劉頭褲子都顧不上提,跌跌撞撞爬起來衝過去攔車。

“情況就是這樣,警察同誌,警察同誌,可不關我的事啊!”

宋餘杭遞過去紙筆:“留下您的姓名和聯係方式,方辛,過來采個血,如有需要後續還請配合我們的調查。”

方辛如蒙大赦,拎著勘查箱從那血肉模糊的現場裡跑了出來,利落地給卡車司機和目擊證人采血。

宋餘杭目光往過去一望,林厭還蹲在那血泊裡,她今天罕見地裝了正裝,外麵罩了一層防護服,頭發也盤了起來,露出纖細白皙的後頸。

宋餘杭把手裡的筆錄交給其他人,戴上手套也走了過去,在她旁邊蹲了下來。

勘查踏板有限,林厭往旁邊讓了讓:“有事?”

宋餘杭的目光也有些不自然,在她臉上飄忽不定:“咳……問結果。”

“死者十八歲以下,女性,根據血泊成型的範圍以及色澤來看的話,死亡時間應該在昨夜淩晨四時左右。”

林厭一口氣說完,走到了另一邊換了個方向觀察著這殘缺的半塊顱骨。

宋餘杭也跟了過去:“有什麼特彆的嗎?”

她一指顱骨凹陷進去的部分,指尖還搓出了一點碎骨頭末子:“粉碎性骨折,符合高墜傷的特征。”

段城早就受不了了,拍完照就趴在一旁:“嘔……”

林厭砸吧著嘴:“多麼難得的案例,這心理素質也太弱了,宋隊,您還是趁早給我換個人吧。”

宋餘杭看看林厭又看看段城,似在思考這個可行性,一見著她那眼神,段城生怕她嫌棄自己沒用,趕緊站直了道:“沒事,我還能堅持!”

她的目光又轉了回來停留在她的臉上:“你是說她是摔死的,而不是貨車碾壓致死的?”

林厭點了一下頭,知道那眼神黏在自己身上也沒跟她對視:“對,貨車碾壓充其量也就是造成了二次傷害,看這個顱骨的骨折程度,以及那一灘血泊——”

宋餘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往過去一望。

“那裡的土壤顏色明顯比這邊深些,很可能就是掉下來的地方。”

“能判斷是生前墜樓還是死後墜樓的嗎?”

宋餘杭走了過去摸著那邊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