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相見(1 / 2)

() 林厭用牙咬著紗布又往肩膀上纏了一圈, 打了個死結才穿上衣服。她對鏡仰起頭,脖子上的傷還在,她用指尖蘸了點膏藥塗上去化開,這才拿了一包無菌敷料敷好, 又用醫用膠帶固定住,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皺了皺眉, 好幾把難看, 像戳得千瘡百孔的蛋糕。

算了算了, 反正慢慢養總會好起來的。

林厭這麼想著, 下意識去摸後腰的機械棍,卻發現棍子早就被她扔了。

她一怔, 隨手從桌上摸過水果刀,拿在手裡甩了甩, 還行還算趁手,就這個吧。

一切收拾妥當, 林厭戴上口罩, 壓低了帽簷,把背包甩上了肩頭,大踏步推開了房門。

車已經停在療養院大門口了, 司機看她上來, 壓低了聲音道:“小姐,已經查清楚了,殯儀館守衛森嚴,警衛每半個小時換一次班, 攝像頭全方位覆蓋整個廠區,並沒有監控死角。”

林厭懶懶倚在椅背上,看著手心裡的平板,拿指尖劃了劃,對整個廠區地圖大致諳熟於心了。

“五分鐘夠了,斷電五分鐘能做到嗎?”

司機想了想:“行,可以,不過若是老爺知道了的話……”

他從後視鏡裡看她,林厭窩在座椅裡,臉色是大病未愈的蒼白,身上還帶著傷,這也太危險了。

林厭勾唇一笑,略略坐直了些:“你跟著我多久了?”

“回小姐……七……七年了。”

司機打不定她的主意,有些吞吞吐吐的。

“既然是老人了,便該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我是我,林又元是林又元那個老東西,你想回景泰我不攔你。”

林厭淡淡說完,闔上了眼睛閉目養神。

司機卻渾身一驚,咽了咽唾沫,且不說林厭拿捏著他一家老小的**和性命,就從這次她用自殺威脅林又元這件事上看,表麵是兩敗俱傷,實際上是林厭險勝。

隻要她不死,她就是林又元唯一的繼承人,這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也是她永遠也無法掙脫的宿命。

待林又元百年,彆說他就是整個景泰也……

現在得罪她可沒半分好處。

“不敢,小姐就是我唯一的主人。”

車窗外風景飛速掠過,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濱海省殯儀館建在市郊的一處半山腰上,依山傍水,荒無人煙。

車行到半途,林厭讓他停了車,自己下車步行,看一眼腕表,現在是深夜十一點半。

“待會聽我號令斷電。”

司機趕緊站直就差敬個禮了:“是,小姐,您事成之後我會在半山腰接應您。”

林厭點了一下頭,背著包沒入了漆黑的叢林裡。

她不走大路是為了避開往來的車輛和監控錄像,這個點萬一被人看到又說不清楚了。

貓著腰在山路上疾行了一段時間後,林厭撐著膝蓋大口喘著粗氣,傷口也隱隱作痛了起來。

她咬咬牙,看著前麵燈火通明的殯儀館又把背包甩上了肩頭,繼續往上爬。

撥開茂密的灌木叢,臉被樹枝刮得生痛,林厭壓低了身子,匍匐前進,在探照燈照射過來的時候放鬆自己往地上一躺,一身黑色風衣完美和夜色融合在了一起。

她數到三,探照燈挪向了彆的方向,林厭離地起跳,一個豹突躍到了牆根下,身體緊緊貼在了牆上繃成了一條直線。

她打開了手腕上的可視電話手表,壓低了聲音喝道:“斷!”

整座燈火通明的建築瞬間陷入了黑暗,監控室裡的電腦屏幕霎時黑屏了。

探照燈也停止了運作。

值班人員跑出來:“怎麼了?怎麼了?突然停電了?”

“警衛,警衛快去看看!”

一片混亂中,一個腦袋貓上了牆頭,林厭縱身一躍,落地的時候姿勢標準但到底體力不支,身子一歪腳踝扭了一下,她額頭頓時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誰?誰在那裡?!”手電筒光往過去一照,幾個拿著□□的警衛跑了過來,牆根下已經空無一人了。

“媽的,剛剛明明聽見有動靜,活見鬼了?”

為首的漢子頓時朝著說話人的腦袋一巴掌就拍了過去:“彆他媽亂說話,也不瞅瞅這是什麼地方,你小子眼花了吧?”

西邊院牆邊上的宋餘杭把風帽拉上腦袋,這個電未免停得也太巧了吧。

她趁守衛不注意,徑直從一扇洞開的窗戶翻了進去,然後輕手輕腳關上了窗戶。

這應該是一間辦公室,她按亮了手表上的熒光,打量著四周,發現無危險後,從兜裡掏出了廠區的地圖,鎖定目標後,指尖在地圖上輕點了兩下收起來,躡手躡腳推開了房門,竄到了走廊上。

林厭捂著肩膀上的傷喘著粗氣,努力平複著呼吸,貼在窗沿下方聽著外麵的動靜,手電筒光亂晃,透過窗戶照到了屋內。

林厭一動不動,直到外麵腳步聲逐漸遠去,悄無聲息。

她從背包裡摸出了水果刀拿在手裡防身,也躡手躡腳地推開了房門。

她隻有五分鐘的時間穿過走廊找到停屍房,五分鐘後走廊上的攝像頭會在瞬間捕捉到她的位置。

所幸,來之前已經大致看過平麵圖了,林厭輕車熟路,她剛竄到樓道口,一隊拿著手電筒的警衛就走了上來。

“你說這電怎麼停得這麼巧呢,走走走,去總控室看看。”

林厭一個閃身,躲進了旁邊女廁所的隔間裡,那行人逐漸走遠,她又貼著牆根溜了出來。

上三樓,冷庫旁邊挨著的就是停屍房,林厭一邊走樓梯一邊上下觀望著,夜裡的殯儀館空無一人,每個房間都是黑漆漆的。

她咽了咽口水,搓了搓裸露在外的胳膊,再抬眸的時候終於看見了樓層標誌:三。

林厭忍著腳腕刺痛快步跑了過去,平底鞋踩在地上悄無聲息。

手腕上的腕表發出了輕微的震動,在提醒她時間就快到了。

林厭把□□貼上了氣密門,點開自己的腕表,飛快搗鼓著,秒表上的數字在飛速倒退。

五。

四。

三。

……

林厭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耳邊終於傳來了一聲輕微的滴滴聲,氣密門開了。

她迅速拔下□□,推門而入,與此同時一道黑影也朝她撲了過來,幾乎是前後腳推著她進了停屍房。

走廊上的攝像頭又重新亮起了紅點,氣密門合攏。

黑暗中寒光一閃,林厭手裡的水果刀已出了鞘,以一個刁鑽狠辣的角度刺向了對方的咽喉。

宋餘杭偏頭躲過,抓住她的手腕往下一壓,把人拉向自己:“是……”

林厭二話不說就是一個邊腿,卻因為體力不支被宋餘杭輕而易舉抓到了破綻,她彎腰退讓的同時,下盤發力攔腰一把抱住了她,把人推到了牆上。

林厭用手肘去砸她的腦袋。

“是我!”

那胳膊肘就在離她的太陽穴一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林厭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看著她。

宋餘杭一把拉下了蒙麵的麵罩,四目相對,她唇角流露出了一絲笑意:“是我,宋餘杭,又見麵了,林法醫。”

時隔兩個多月沒見,再次相見竟是在這種地方,林厭看著她的笑容,黑暗中熠熠發亮的眼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過了命的原因,反倒並不覺得生疏。

尤其是現在這個姿勢,不僅不生疏,還很親、密。

她拿刀的手被人舉高摁在了牆上動彈不得,另一隻手則被宋餘杭的胳膊卡著也挪動不了分毫,兩個人腳尖對腳尖,肚皮貼肚皮,她說話就像是在她的臉上撓癢癢。

林厭咬牙切齒:“你沒死啊?”

宋餘杭倒也不生氣:“不是你不讓我死的嗎?”

“我……”林厭一口氣哽在喉嚨裡差點沒被自己噎死。

宋餘杭卻又笑了笑,抓著她手腕的力道驟然一緊:“我很聽話的。”

林厭吃痛,刀已經被人奪了過去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隻要你不拿刀對著我,危險,沒收了。”

“我……”林厭氣得不行,掙紮起來就要推開她,卻又被人捂住了嘴巴提起來往牆上一壓。

宋餘杭一隻腿伸進了兩個人的縫隙之間,她整個後背已經無縫銜接貼在了牆上,宋餘杭則無縫銜接貼在了她身上。

“唔……”林厭拚命搖著頭,想要掙脫桎梏,宋餘杭抱著她的腦袋在她耳邊低聲道:“彆說話,有人來了。”

氣密門下閃過幾道紛亂的手電筒光線。

林厭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不是吧,今天晚上真的見鬼了?好不容易電來了聽見這邊有動靜趕過來又什麼都沒有?”

隔著一道鐵門,一個聲音道。

另一個人連呸了三聲:“呸呸呸,烏鴉嘴,這裡麵是什麼地方,要真的有動靜那還得了!”

“就是啊,黑燈瞎火的,肯定是你小子神經過敏,趕緊回去睡覺吧。”

幾個人將信將疑,圍著這氣密門看了一圈,門鎖都是完好的。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人直起腰,摸了摸腦袋:“難道真的是我聽錯了?可是我剛剛明明聽見裡麵有人說話來著啊。”

同行的同伴看一眼這黑漆漆的房間,頓時打了個寒噤:“你他媽的鬼片看多了吧?”

幾個人罵罵咧咧的打算回去了。

林厭鬆一口氣。

未等她徹底鬆懈下來,最開始說話的那個人又回來了:“不行,我還是得進去看一眼才放心。”

說著已經開始準備按氣密門上的電子密碼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