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相見(2 / 2)

聽著近在咫尺的滴滴聲,林厭出了一身白毛汗,她能感覺到宋餘杭也把她抱得更緊了一些。

耳邊是她沉重的呼吸聲,熱氣輕輕拂過耳垂,剮蹭出了點不合時宜的輕癢,林厭被捂著嘴無法說話,唇齒間都是她掌心的味道。

有一些汗意,以及她身上的那種陽光曬過的氣味。

林厭微微眯了眯眸子,宋餘杭知道,她又要作怪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虎口一陣劇痛,她差點當著這幾個警衛的麵叫出聲來。

林厭夠狠的,下嘴毫不留情,全當磨牙了。

小狼崽子。

宋餘杭腦海裡蹦出這麼個詞來的時候,氣密門被打開了。

幾道手電筒光穿過繚繞的霧氣徑直投射了進來。

宋餘杭瞬間繃緊了身子,她和林厭站在門後背光的陰影裡,隻要他們再往前走一步,一步……

她艱難地吞咽著口水,兩個人的呼吸心跳幾乎維持在了同一個頻率上。

很奇怪的,在這麼緊張的瞬間她居然還有空分心去感受林厭舌尖輕輕掃過她虎口而帶來的奇異感。

這種感覺太新奇了。

以至於向來冷靜自持的人在刹那間額頭的汗就滑落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吞咽口水的動作太頻繁了,宋餘杭莫名有些嗓子眼發乾。

那籠罩著她的淺淡花香愈發濃鬱了,宋餘杭幾乎快把頭埋進了她的脖頸裡。

那裡有一塊紗布深深刺痛了她的眼,要不是那些警衛還沒走,她能當場把這塊紗布揭下來一探究竟。

她在林厭身上的好奇心可見一斑。

宋餘杭每逼近她一寸,林厭就咬得狠了一分,仿佛互相報複似地,誰也不放過誰。

門離她們越來越近,手電筒光也照在了地板上,一寸寸往前進著,直到投射在了她們身旁的牆壁上,隻要再往下一分。

走廊上紛亂的腳步聲響了起來:“你們在這乾嘛呢?!大半夜的開什麼停屍房的門,冷氣都給我放跑了,趕緊關上!中控室電閘壞了不知道啊?還不趕緊給我修去!”

那一束光收走了,幾個人點頭哈腰地,又把氣密門給關上了。

“是是是,您說的是,這就去,這就去。”

世界複又陷進了一片黑暗裡,林厭鬆一口氣,等徹底聽不見腳步聲時,她的舌尖已經品嘗到了一絲血腥味。

她有些脫力,咬肌發酸,率先撒了口。

宋餘杭也收回了手。

林厭大口呼吸了幾口新鮮冷氣,打了個哆嗦:“喂,可以——”

她抬眸迎上那人眼神,餘下的話又堵回了嗓子裡。

那是一種以往從不曾在宋餘杭臉上見過的神情,包含了憐惜、心疼、後悔、自責以及那麼一絲絲連她自己也不自知的占有欲。

最後一種林厭太熟悉了,幾乎每個和她有過肌膚之親的男男女女臉上都曾出現過這種表情。

林厭心裡一驚,不動聲色彆開了目光,開口就換了一種腔調:“怎麼,宋隊要和我在停屍房抱到地老天荒嗎?”

她慣常用調笑來掩飾心虛。

宋餘杭不在乎,她隻是盯著她的臉,一字一句說:“你瘦了。”

林厭不耐煩地挑了一下眉頭,兩個人貼得太近了,她不喜歡。

這種情況下隻會讓任何正常的談話趨向一個曖昧的走向。

與其說是她不喜歡宋餘杭的靠近,倒不如說是她不喜歡任何事情往她不可掌控的方向發展。

宋餘杭是個意外,接二連三的意外。

“瘦了不好嗎?我減肥不行?”

“你那哪裡是減肥,分明……分明是絕食!”宋餘杭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吼出這句話,甫一抱上她的時候,她就知道她瘦太多了,幾乎是皮包骨頭。

現在的林厭隻是徒有其表的花架子,根本接不住她幾招。

林厭聽出了她尾音裡的顫抖,本是漫不經心的一眼卻看見她眼底閃爍著的水光,她心底一顫,咬緊了下唇沒再開口。

“你要我彆死……自己卻去尋什麼死,林厭,這有意義嗎?”

她終於完整地叫出了她的名字,不再林法醫林法醫地喊,卻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你說何苗不該枉死,那你呢,你才三十二歲,驚才絕豔,年紀輕輕,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你……甘心嗎?”

林厭終於肯抬頭正視她的眼神了,然而卻是輕蔑的,諷刺的,不屑一顧的。

她用能動的那隻手輕輕點上了自己的胸口,吐字清晰:“真正的林厭早在六歲那年就已經死了,現在活下來的,站在你麵前的,是軀殼,是魔鬼。”

她也曾短暫地活過,從深淵裡被人拖了出來,她追逐著那縷陽光,想要成為更好的自己,卻又被現實狠狠拍進了更深更冷的沼澤裡。

林厭死了,“她”活了。

脫胎換骨,從此戴上另一副狠絕的麵具。

麵具戴久了她都快忘記原來的她是什麼樣子了。

“我不甘心!軀殼也好魔鬼也好!我隻知道你是林厭,江城市局技偵科的法醫林厭,活生生站在我麵前的林厭,我宋餘杭同生共死的戰友林厭!”

同生共死與戰友這兩個詞是多麼美好啊。

幾乎美好到一讓人想起來就覺得陽光燦爛。

林厭沉鬱的心被風輕輕吹開了一角,她怔怔看著麵前年輕警官的臉。

她是那麼英姿勃發又朝氣蓬勃,她沉靜的時候像天邊緩慢流淌過去的藍天白雲。

她不焦不躁也不爭不搶,她可以在同一個位置上待數年也毫無怨言。

可是她也嫉惡如仇,即使與林厭觀念相左,她也願意用自己的方式查清真相。

她動起來勢若閃電,雷霆萬鈞,拳頭揮舞起一陣風狠狠砸向敵人的麵門,用血肉之軀為她開辟出了一條逃生的通道。

她滿身正氣,又重情重義。

她不在乎她是哪個“林厭”,她隻在乎她是林厭,是站在自己麵前的林厭,和她同生共死過的那個林厭。

仿佛從前交換過眼睛。

黑暗中四目相對良久,安靜得隻有彼此的呼吸,就連停屍房裡嗡嗡的冷氣聲都聽不見了。

林厭癟了一下唇角,偏過頭去,就被人一把擁進了懷裡,宋餘杭抱著她的腦袋,幾乎是快把她摁進了自己懷裡,她的聲音既壓抑又似在請求。

“你彆死……彆死。”

她終於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林厭闔上眼睛,女性不太明顯的喉結上下滾動著,她抬手似想要回抱住她,卻終究無力地垂落了下來。

“對不起……我答應不了你。”

她的結局一開始就已經注定,她必將為執著追求真相而奮鬥終生,包括獻出自己的生命。

“沒關係,你現在不用回答我,我隻希望將來有某一刻,你想結束生命的某個瞬間,能想起我,想起我今天所說的這些話,能再想一想,再緩一緩。”

“林厭,這個世界上,並非沒有人在期望你活著,你有選擇的權利,隻是死亡這個開關一旦按下了,就意味著一切歸零,遊戲永遠結束,你再也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了。”

宋餘杭想說的話其實沒有說完,但她感覺到了林厭身體的僵硬,感受到了她無聲的抗拒。

她還是覺得可能接下來的話說出來可能會有點唐突,不過她自己明白就好了。

將來若真的有那個時候,她也會抓住林厭猶豫的那一瞬間,把她從死神手裡拽回來,拽回自己身邊。

不光是林厭,換了任何一個在她麵前企圖自殺的人都一樣,她始終相信,活著是比死了更有勇氣的事。

而活著總會見到明天的太陽,總會有好事發生,不是嗎?

林厭從未想過,她和宋餘杭會有握手言和的那一天,更沒想過會有互相擁抱的那一天,更沒想到的是,彼此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擁抱是在太平間發生的。

既荒誕又可笑,可是它確確實實發生了。

感受到那隻小小的攥緊了自己後背衣物的手時,宋餘杭唇角上揚了起來,得意忘形:“讓我看下你脖子上的傷。”

說著就要抬手去揭她脖頸間的紗布,林厭擋了一下沒擋住,反倒被人反剪了雙手壓過頭頂。

林厭惱羞成怒,屈膝一頂。

宋餘杭臉都綠了,捂著襠 | 部後退了數步,滿臉痛不欲生,哆哆嗦嗦指著她說不出話來。

林大小姐把背包甩上肩頭,得意地吹了吹滑落到眼前的劉海:“給點顏色就開染坊,知道玫瑰帶刺了不?”

宋餘杭看著她走向了儲放屍體的雪櫃,也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算……算你狠!你給我等著!你……嘶……”

作者有話要說:  借用小天使的一句話:同章即發糖,對視即上x,互動一句三天不下x。

請熟讀並背誦,謝謝。

悄咪咪,女生打那個地方也超疼的(彆問我怎麼知道的,我隻是麼得感情的碼字機器罷遼。

宋隊:點子太硬,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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