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絕望(1 / 2)

() 林厭剛走到一樓, 回頭看了一眼黑黝黝的樓梯,向來敏銳的直覺讓她心裡一驚。

那夥人表麵上看是跟著宋餘杭,會不會也有可能是在跟著她?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沿著脊柱往上爬,林厭迅速掉轉頭往回跑, 短短十幾米的距離她卻覺得無比漫長。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和死神賽跑。

手剛扶上門框,就聽見“砰”地一聲槍響, 林厭一腳踹開了房門, 兩個身影正在纏鬥, 其中一個身量略高些, 拿著槍的手被人舉了起來,天花板上洞穿了兩個孔, 落下些灰塵土塊來。

林厭抄著匕首就撲了上去,直取他咽喉, 另一道熟悉的身影則死死抱住了黑衣人的腰把他往後推給林厭創造機會。

黑衣人見勢不妙,拿槍的手被人死死桎梏住了, 隻好拿左手肘重重砸向了她的背部。

宋餘杭眼冒金星, 被人打彎了腰,林厭雪亮的刀鋒已逼直麵門,黑衣人咬了咬牙, 一個膝擊砸向了她的腹部, 宋餘杭手指脫力,被人甩飛了出去,背後就是林厭的刀。

林厭已來不及收勢,眼睜睜看著她往自己的刀口上撞。

宋餘杭後退的同時已從後腰的槍套裡拔出了手|槍, 砰砰兩下,窗欞上火星四濺,黑衣人捂著肩膀翻下了窗。

她欲追,身後卻傳來金屬利器墜地的聲音,宋餘杭倉促回身,一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她。

“林厭?!”

劇痛讓她額角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林厭臉色蒼白,捂著自己的左手,鮮血直流。

關鍵時刻她竟是用自己的手為宋餘杭擋下了致命的一擊。

“我沒事……沒事……快……快追。”林厭說著,被利刃割得血肉模糊的手攥上了她的手腕,微微喘著粗氣。

“你……”宋餘杭微紅了眼眶。

“快啊!”林厭低吼了一句,一掌推開了她,宋餘杭踉蹌後退兩步,撞上了桌子。

她毅然決然地看了看她,咬緊了下唇,翻身躍下了窗台。

“站住!不然開槍了!”宋餘杭從草叢樹堆裡爬了起來,二話不說就朝天開了一槍。

黑衣人跑得跌跌撞撞,沿路灑下了斑斑血跡,直到衝出了大門口。

宋餘杭一邊跑一邊把槍口對準了他的腦袋,掌心裡汗津津的,她扣緊了扳機。

半晌,還是咬了咬牙把準星對準了他的腿,得抓活的,死人毫無意義。

一輛無牌照的黑車打著車燈鳴笛衝了過來,車胎在石子路上摩擦發出了尖銳的刺響,一個完美的漂移停在了療養院大門口。

車門打開,黑衣人坐了進去,子彈緊隨其後打在車身上,砰啪作響。

就是這一耽誤的功夫,宋餘杭三步並作兩步,離地起跳徑直去扒車門。

從破碎的車玻璃裡伸出了一支自動步|槍,黑漆漆的槍口徑直對準了她的眉心。

宋餘杭瞳孔一縮,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下意識撒手被汽車提速而帶來的勁風狠狠掃到了一邊,子彈擦著她的頭皮飛過去,一股□□味夾雜著皮毛燒焦的氣味湧入鼻腔裡。

宋餘杭臉上一熱,血已經流了下來,把原本英氣的五官塗抹得麵目全非。

她咬著牙,拚儘最後一絲力氣也想從車窗裡翻進去,整個人蕩在車門上,手抓著扶手,已被風吹得紫白,長長的腿拖在地上,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車裡的黑衣人靠在椅背上捂著肩上流血不止的傷口,低咒了一聲:“我靠。”

又拿起了自己放在座位上的槍,把頭伸出了窗外,用槍托去砸她的手。

前麵一個急彎即將衝出了小鎮,旁邊是波濤洶湧的河流,司機開始加速,發動機發出了憤怒的轟鳴,一個漂亮的甩尾把人拋向了半空。

宋餘杭重重跌在了路麵上,滾了幾滾,翻下了山崖。

一切歸於靜寂。

良久之後,一隻鮮血淋漓的手臂扒上了路麵,宋餘杭咬著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慢慢往上挪著,直到徹底翻了過去。

她躺在冰冷的石子路上大口喘息,視線開始模糊不清。

***

江城市局。

張金海站在作訓室的大屏幕前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三天前,線人來報,就是那個黑作坊的老板光頭男,說今日淩晨買家約了他去北鬥工業園大門口送貨。

警隊眾人蓄勢待發。

隱蔽在林間的無人機已經起飛,崗亭裡安裝了隱秘的攝像頭,外圍布置了重重重兵把守。

這是宋餘杭走之前就定下的計劃,兵分兩路,守株待兔,也是時候該收網了。

張金海看了一下表,約定的時間已到。

光頭男的車準時開到了大門口,這是一個已經廢棄的工業園,無人看守。

他和便衣警察一起下車,把幾桶丁|內|酯從後備箱裡抬了出來,一一放到了崗亭裡。

攝影頭實時傳輸回了畫麵。

張金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拿起步話機:“吩咐兄弟們準備,提高警惕,一旦買家出現,立刻實施抓捕。”

耳返裡傳來清晰整齊劃一的“收到”。

他把茶杯又放下,心裡有一絲得意,計劃的人是宋餘杭,具體實施的卻是他,如此重兵防守,應該會萬無一失,上報到省廳,又是大功一件。

年底的考評有指望了。

他這廂喜上眉梢,現場便衣又發回了報道:“報告02,我已順利完成任務,準備返程,嫌疑人大約十分鐘之後會到,我會在外圍配合抓捕。”

“好,注意安全。”

無線電被切斷,畫麵又恢複了平靜。

不一會兒,無人機率先捕獲到了有車往這邊駛來的畫麵,警報響了起來。

張金海拿起了步話機:“全體都有,準備抓捕。”

這是一輛黑色桑塔納,打著車燈轉彎,隱在叢林中的特警們悄悄抬起了槍口。

“媽的,什麼鬼地方。”司機拍了兩下方向盤,側後方停車,從中控台上摸了一包煙點上,這才推開車門下車。

未等他走到崗亭裡,就被一擁而上的刑警們摁倒在了地上,冰冷的手銬銬上了手腕,槍口指著他的腦袋。

“彆動,彆動,警察!”

男人哪見過這陣仗,雙膝一軟,褲子就濕了:“警察同誌,警察同誌,我犯什麼事了我……我就是收了錢來替彆人取個東西……”

不遠處的房頂上,男人用望遠鏡目睹了這一切。

他迅速收拾好東西,回了屋內。

“這個地方不能待了,我們得走了。”

坐在輪椅上的人攏在黑袍裡,看不清麵目,聽聲音卻稍顯年輕些:“又要躲嗎?”

男人把東西放下,走到了他身邊,蹲下來:“沒錯,不能讓條子找到我們。”

“可是……”黑袍下的人咬牙。

“你放心。”男人甚至算的上是慈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我發誓。”

***

宋餘杭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林厭呢?!”

眾人動了動唇,沒人吭聲。

宋餘杭撐著床坐了起來,頭還是很痛,她想揉揉,就摸到了一手紗布。

“李斌呢?”

方辛麵上有一絲黯然:“死了。”

宋餘杭掀開被子下床,自己拔了針往外跑。

鐵窗內。

林厭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不管對方問什麼,她既沒有像從前一樣激烈地反駁,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你來找李斌乾嘛?”

“為何深夜潛入他的房間?”

“你是否對李斌有施虐行為?”

“李斌是不是你殺的?”

……

林厭就靜靜坐在那裡,不抬頭也不說話,發絲垂下來遮住了臉,再也沒有之前的意氣風發,身上散發出了一股行將朽木的氣息。

心如死灰。

這是宋餘杭看見她的第一感覺,胸腔頓時又酸又澀,還隱隱作痛。

“開門。”她冷冷吐出了兩個字。

“宋隊,這不符合規定,現場發現了她大量指紋和足印,還從地上的繩子裡檢驗出了和李斌身上一致的衣物纖維……”

宋餘杭提起了他的衣領,她鮮少用權勢壓人:“我讓你開就開,服從上級命令。”

她刻意咬重了“上級”兩個字,小民警敢怒不敢言,唯唯諾諾地掏出了鑰匙替她打開鐵門。

宋餘杭拉開門,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扶著她的肩膀:“林厭,林厭,你還好嗎?看看我……”

林厭順著她的動作抬頭,她沒有反抗,眼睛徹底失了神采,一片死寂,仿佛外界的喜怒哀樂再也無法撼動她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