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關心(1 / 2)

() “昨晚……真的啊?”

“那還能有假。”

“太慘了, 一年的辣條都賠出去了。”

……

食堂裡三五成群在聊著天。

林厭端了碗白粥走到門外坐下來喝著,你說她交際花長袖善舞是真的,你說她離群索居不喜湊熱鬨也是真的。

宋餘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從盤子裡拿了個花卷也跟了出去。

“給。”

麵對她的好意, 林厭抿了一口粥沒伸手接:“我吃飽了。”

宋餘杭隻好又悻悻拿了回來,未等她再說什麼, 兜裡的手機震了起來, 也不管她願不願意, 把花卷往她手裡一塞, 跑到旁邊去接電話了。

林厭看著她那繃得筆直的身子就知道她在和誰通電話,不是馮局就是趙廳。

塞進手裡的饅頭還熱著, 散發出了一股小麥的香氣,林厭拿起來咬了一口, 豎起了耳朵聽她說話。

宋餘杭把手機稍稍拿遠了一些,聽他咆哮完:“馮局……”

對方直接吼:“滾犢子, 趕緊把林厭給我帶回來!基層派出所都投訴到紀委了知道嗎?!!”

仿佛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他的唾沫星子噴到了自己臉上, 宋餘杭略有些嫌棄地又拿遠了些:“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那邊沉寂了三秒,宋餘杭趕在他即將破口大罵的時候接上了:“您聽我說……”

她看了一眼林厭,背過身去:“林法醫為了破案手段可能是激進了些, 可是她確實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 她要是做了我又何必出去追那個黑衣人,直接把她當場銬下不就完了嘛。”

馮建國冷笑了一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給自己消消火:“我還不知道你們,一丘之貉!沒有經過組織批準就是擅自行動, 誰給你們的權利對證人妄動私刑的?!知不知道這是違法?!”

宋餘杭站直了些:“報告,林法醫不是擅自行動,是我讓她來的,至於私刑倒也談不上吧,頂多就是詢問方式過激了些……”

她倒是說的理直氣壯的。

馮建國啪地一聲把茶杯重重放在了桌上,茶水四溢,氣得發抖:“宋餘杭你聽聽,聽聽,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宋餘杭闔了一下眸子,似做了一個重大決定,她始終沒有把林厭跑來五裡鎮的真實目的說出來。

“總之,我既然是刑偵負責人,又是專案組組長,林厭的一切行動皆是由我授意,等“白鯨案”結,我願意接受組織上的一切處罰。”

宋餘杭掛了電話,林厭挪開了視線,麵前的泥地上落下了一片陰影,宋餘杭蹲了下來看著她。

“好吃嗎?”

林厭手裡的花卷沒咬幾口,也沒抬眼看她:“不必如此。”

“你又來了,昨晚不是都跟你說過了?”

林厭一怔,斂下眸子。

宋餘杭本想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但食堂裡人多,隻好作罷。

“你還是不信我。”

是塊石頭都該捂熱了,可是對方是林厭,戒備心比什麼都強,不信任才是她的本能。

宋餘杭略有些黯然,但她還是什麼都沒說。

“快吃,吃完帶你去看看李斌的遺體。”

林厭一聽這話才抬眼看她,三下五除二把花卷塞進嘴裡,噎得連連咳嗽,眼角嗆出了淚花,抹抹唇角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結結巴巴。

“我、我吃完了。”

***

鎮上的殯儀館沒有冷氣,其實就是停屍房罷了。

甫一踏進去,段城就捏著鼻子退了出來,深呼吸,又戴了一層口罩這才鼓足勇氣邁了進去。

林厭已經戴上了手套在驗屍了,左手纏著紗布不是很方便,宋餘杭替她拎著勘查燈。

“我闖進去的時候他正準備翻窗逃脫,正好打了個照麵……”

宋餘杭說著,林厭抬起了李斌的小臂輕輕按了按,隨後掰開了他的眼瞼:“眼結膜有針尖大小的出血點,顏麵部皮膚青紫。”

檢查完眼球,林厭的手又輕輕掰開了他的口腔,微微俯身下去觀察:“口腔咬肌內可見出血。”

段城在本子上匆匆記著。

勘查燈照過來的時候,林厭又在他已經漏風,搖搖欲墜的門牙上發現了一根細小的衣物纖維。

“棉簽。”

宋餘杭把東西遞給她。

林厭拿棉簽把那根線頭揩了下來放進證物袋裡:“這是凶手身上的東西。”

她之所以能這麼肯定是因為,昨晚交手時間雖短,但她不僅過目不忘還眼力驚人,凶手戴了手套,準備得很充分,不然現場怎麼可能找不到他的一枚指紋。

做完這些她才又撕開了李斌的衣服,手在他胸膛上按了按,宋餘杭的勘查燈也隨之照了下來。

“全身靜脈及毛細血管擴張,初步確認死因為缺氧性|窒息。”

也就是民間常說的,活生生被人捂死的。

林厭看著他的目光略有一些沉痛,手撐在停屍床上緊握成了拳。

宋餘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要解剖嗎?”

林厭沉沉吐出一口濁氣來:“不了,死因明確,不剖了,讓老人家入土為安吧。”

等一行人出了停屍房,宋餘杭問派出所所長:“李斌家裡還有彆的什麼親人嗎?”

“沒啦,他是五保戶,三十多年前就和老婆離婚了,兒子女兒都讓女方帶走了,退休後吃喝拉撒全靠政府。”

宋餘杭點點頭,伸手遞了一根煙給他:“這樣,我們再去一趟李斌的故居,下午去小河村,有勞你……”

所長受寵若驚,接過來忙不迭就點上了:“好好好,宋隊太客氣了客氣了,我這就去安排。”

***

李斌的家離派出所不遠,走了百八十米就到了,前後都挨著農田,馬路上不時有拉煤渣的車駛過,塵土飛揚。

院門緊閉著,宋餘杭伸手把掛鎖拿了下來,推門而入,院子裡已經破落了,滿地枯樹葉,籬笆裡隔了幾塊菜地,土裡都沒種什麼東西,牆角的一株梨花也已經枯萎了,隻剩下光禿禿的樹枝還矗立著。

這是一棟南方農村典型的二層建築,宋餘杭打量著院落。林厭則徑直拎著勘查箱進了堂屋,大堂中央供奉著關|二|爺,香火寥落,案板上落了厚厚一層灰。

這是與“白鯨案”無關的偵查,是以宋餘杭特意遣開了其他人。

“從這個院子的破敗程度上來看,少說也有十餘年沒住人了。”她隨手一摸家具,手都黑了。

林厭檢查完堂屋,連香爐都翻了一遍:“你不覺得奇怪嗎?李斌十多年前才五十來歲,這麼早就去住養老院了,還沒到老年癡呆的程度吧。”

宋餘杭一怔,跟著她走進裡屋:“你是說,有人逼著他裝瘋賣傻?”

林厭想到他死前拉著自己的手,聽到她說自己是法醫的時候,眼中驟然迸發出的光彩,一時又不免心酸。

“我不知道,我一個人暗中查了這麼多年,每一次覺得有進展或者即將有進展的時候,總感覺有一股無形的阻力把我打回了原形,我不知道這究竟是命運還是陰差陽錯。”

“你是法醫,又接受的西方教育,應該是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才對,也信命嗎?”

宋餘杭說著,拿起了臥室床頭櫃上的一個相框,輕輕吹走上麵的灰塵,照片上的一家四口笑得特彆開心。

那時候的攝影技術隻有黑白照,她仔細端詳著這畫麵上的兩男兩女,男的應該是李斌,女的則是他的妻子,小點的是他的孩子們吧。

宋餘杭準備把相框放下了,卻突然覺得照片裡的小男孩有點眼熟,叫了林厭的名字。

“你來看看這像誰?”

林厭聞聲過來,拿起照片看了半晌,皺眉:“想不起來,你記錯了吧。”

照片上的小男孩不過五六歲大,瘦瘦小小的,眼睛炯炯有神,看起來很是清秀機靈,林厭印象裡長的好看點的小男孩不都這個模樣。

宋餘杭摸了摸鼻子,被這漫天灰塵弄的喉嚨有些發癢,遂放下。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