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共枕(1 / 2)

() 林厭沒回答她, 手裡捏著半塊烤紅薯不知所措,昏黃燭光下眼裡隱隱滲出些水光來。

宋餘杭見她不說話,也不著急,她有的是耐心。

隻是……

她的眼眸微微暗了一下, 剛剛柔軟的觸感太美好了,她一邊驚心動魄, 一邊又想再來一次。

她想, 這次一定要久一點, 再久一點, 原來真正親上去的感覺比指尖撫摸到的還要美妙的多。

她這麼想著,也確實這麼做了, 豈料林厭再沒給她偷襲的機會,雙手推開了她, 轉身就跑。

宋餘杭追了出去,老婆婆正好抱著柴進來, 兩個人風一樣掠過她身邊。

一直追到竹林裡, 雨已經小了,宋餘杭一把拽住了她:“林厭!”

林厭回轉身來,觸電一般甩脫了她, 避如蛇蠍, 後退兩步,撞在了竹子上,雨水劈頭蓋臉砸了下來,灑了兩個人一身。

宋餘杭還想上前, 林厭嗓音驟然尖利了起來,叫住她:“宋餘杭,你瘋了嗎?!”

她隻得停下:“我沒瘋,我想的很清楚。”

“你清楚個屁!林舸是我哥,你是他女朋友,你想乾嘛,想乾嘛?!”林厭略有些激動起來,眼角微紅。

“我不是,我沒有答應他。”宋餘杭老實搖頭,又上前了一步想來拉她。

林厭一怔,下意識閃躲:“那你們七夕的時候……”

宋餘杭便知道她誤會了,苦笑:“隻是普通朋友的聚會,我對他沒有任何想法。”

林厭心裡泛起難言的滋味,一時心疼林舸,麵對她的解釋一時又有一絲淡淡的喜悅,雖然她知道這很不應該。

她夾在愛|欲和親情之間無所適從。

“好一個沒有任何想法,那你知道嗎?林舸對你……我們這樣,他怎麼想?宋餘杭,對我好的人不多,林舸是其中之一,我不想傷害他。”

也許是她眼中的掙紮難過太過明顯,宋餘杭心口痛了一下,她背過身去調整情緒,又很快轉了回來。

“林厭,等回江城我會和他說清楚的。”

林厭反唇相譏:“你說什麼?說什麼?說你喜歡他的堂妹,想親她,想和她上|床?我要是林舸我他媽不……”

她話音未落,卻猛地覺得有哪裡不對,話已出口,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宋餘杭眼裡已有了笑意:“你看,你也明白的,再清楚不過了。”

她頓了一下,繼續道:“我覺得你對我也是一樣的……”

不等她說完,林厭撥了一根竹枝就砸了過去,雨水劈頭蓋臉澆了她一臉。

“你放屁!”

宋餘杭伸手擋了一下,抹去臉上的水珠,眼神滾燙,笑容坦蕩。

她不生氣,林厭越這樣,說明她越是說中了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好,你覺得我在胡說八道,那我就舉例給你看。”宋餘杭較真的勁兒也上來了:“剛剛我親你的時候,你明明可以躲,但是你沒有……”

她腦海裡回想著那一刹那,她攥著林厭的手腕,微微仰起了頭,林厭的眼裡有錯愕、有驚喜、有激動也有一絲絲情意。

仿佛畢生美好都傾儘於此了。

宋餘杭舔了舔唇,似在回味:“那一瞬間,我摸到你的脈搏,心跳已超過了每分鐘一百次,迷走神經極度興奮,所以心跳才會加快。”

她現在也比林厭好不到哪裡去,還是極度亢奮的狀態中。

“而腎上腺素上升,毛孔擴大,血液流動加快,所以你臉紅了,然後你的身體會產生一種叫苯|胺|基|丙|酸的激素,喜悅的感覺隨之而來……林厭,你是法醫,不用我多說了吧。”

林厭忍無可忍:“宋餘杭,你的專業知識能用在彆的地方嗎?!”

宋餘杭眨眨眼,略有些無辜的表情:“還有微表情,行為心理學等等為我的結論做支持,你想聽我慢慢說給你聽……”

林厭咆哮:“你滾,給老娘閉嘴!”

宋餘杭老實地把嘴閉得像個蚌殼,不吭聲了。

林厭看著她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模樣就來氣,這人怎麼這麼油鹽不進呢?

宋餘杭才是倔驢,天字第一號倔驢!!!

她氣得臉上發燒,又偏偏對她說的話無可反駁,林厭再也待不下去了,轉身欲走。

宋餘杭又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腕,眼裡有一絲小心翼翼在:“你去哪?現在下山不安全……”

林厭深吸了一口氣,她趕在她即將發火的時候又開口了:“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宋餘杭撓了撓腦袋,似有些苦惱:“第一次喜歡上彆人,對象還是女孩子,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你彆生氣……要是你不喜歡這樣,我、我以後再不親你就是了。”

林厭隻覺得額角青筋暴跳,隨時徘徊在被她氣死的邊緣。

“這是親不親的問題嗎?”她見茅屋裡有人出來,又憤怒地壓低了聲音道。

“我們是什麼關係?你憑什麼一廂情願地揣測我也喜歡你呢,是,我承認,你說的那些身體本能我都有,但是,不代表隻和你發生化學反應懂嗎?”

宋餘杭逐漸抿緊了唇角,眼神冷卻了下來。

林厭彆開她的視線:“我和我的每一任情人都會有,你……”

她艱難地吐字:“充其量也隻是其中之一罷了。”

宋餘杭鬆開她的手腕,徹底冷靜了下來:“那要怎麼樣,你才肯答應我,正視自己的感情呢?”

不等林厭回話,她略有些煩躁地在林中踱著步子,又猛地停在了她的身前。

“你說的關於林舸的問題,我會妥善解決好,你放心吧。”

林厭動了動唇,宋餘杭欺身向前,捂上了她的嘴,眼神略有些黯淡了。

“彆說了,我有點難過。”她勉強笑了一下,又退後,離她遠遠的。

“雖然我不知道還能怎麼對你好,怎麼去靠近你溫暖你,不過,我不會放棄的。”

“你把我看成是你的同事、朋友、戰友也好還是情人炮|友也罷,總之,彆拒絕我,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權利,情人不也還能轉正呢嗎?”

林厭從那唇角慣常掛著的笑容裡咀嚼出了一絲苦澀。

她心底一軟,眼眶就熱了,彆過目光去,癟了幾下唇,把眼淚收回去。

宋餘杭又過來拉她,卻是十分恪守本分,隻輕輕拽住了她的袖子。

“走吧,回去睡覺了……明天……明天還得辦案呢。”

***

江城市。

晚上又下了一場暴雨。

白靈起來關窗子,剛把破舊瓦房裡唯一的一扇窗戶合攏的時候,就聽見了躺在床上媽媽一連串急促的咳嗽聲。

她趕忙跑過去,端了一杯溫水扶她坐起來喝著:“媽,喝口水緩緩,又難受了嗎?”

她話音剛落,媽媽的咳嗽聲驟然變得尖銳起來,“哇”地一口淤血吐在了杯子裡。

白靈驚慌失措地拍著她的後背:“媽,媽,你怎麼了?我去給您找藥、找藥……”

水杯翻覆在地上,白靈手忙腳亂地翻箱倒櫃,從抽屜裡摸出來了一板薄薄的藥片,想要塞進她嘴裡的時候卻發現已經牙關緊閉了。

她瘦弱的媽媽躺在床上,還沒她從垃圾堆裡撿來的玩具熊大,翻著眼睛,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從床單下蔓了出來。

白靈哭著喊她:“媽!媽!你再堅持一下,我去叫人來!”

她推開鐵門跑了出去,在巷子裡飛奔,挨家挨戶敲門:“有人嗎?有人嗎?叔叔,叔叔,救救我媽……”

“去去去,哪來的小叫花子,滾滾滾!”

一戶人家燈亮了又滅了。

白靈冒著瓢潑大雨跑向了下一家,一邊哭一邊喊:“阿姨,阿姨,救救我媽媽好不好,她要不行了……不行了……”

女人厭惡地看了她一眼,砰地一聲甩上了門:“神經病吧?!”

“叔叔,叔叔……可不可以幫忙送我媽媽去醫院啊?她要不行了,不行了,求求你,求求你了……”

她跪在雨中朝著街坊鄰居磕頭,砰砰作響,那男人也隻是隔著雨簾扔了二百塊錢出來,臉上有些不忍。

“不是叔叔不幫你……街坊鄰居的,我媳婦還經常給你家拿菜是不是?你這拉到一半人再死了多晦氣呀,叔叔畢竟跑出租……”

他似不忍再看,闔上了門,被媳婦一把拉了進來,屋內傳來爭吵打罵聲。

“你又多管閒事!多管閒事!還給錢?!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小賤蹄子了是不是?!是不是!”

女人的哭聲和男人的怒吼伴隨鍋碗瓢盆落地的聲音狠狠敲擊在心上。

白靈站了起來,轉身欲跑,又倒回來把那飄在水裡的二百塊錢撿了起來,緊緊捏在手裡衝進家門。

“媽,媽,我帶您去醫院,去醫院!”她說著,眼淚大顆大顆淌了下來,用床單把媽媽包裹起來,給她套上雨衣,係了個死結緊緊纏在自己身上。

長期的病痛折磨已經讓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失了人形,白靈背著她一邊跑一邊攔車。

“來人啊,救命啊,師傅,師傅,停車……停車……”

她在雨中聲嘶力竭地喊,被路過的車輛濺了滿身泥水。

她抱著媽媽跌坐在泥水裡,用手去撫摸她冰冷的臉,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媽……媽……”她泣不成聲:“你堅持、堅持啊……你不能死……你說了……你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親人了……”

“媽……媽……你再看看我啊……看看我……”她用自己的臉緊緊貼著媽媽,泣不成聲。

眼看著雨越來越大,路過的車輛也沒有人停車,更有甚者瘋狂衝她按著喇叭,破口大罵讓她彆堵在路中間。

百靈心如死灰,又把媽媽抱了起來,一步一挪往前走的時候,一輛車停在了她麵前,男人打著傘下來,依舊是一襲黑衣,看不清臉。

她抬眸看他:“大……大叔……”

男人隻吐出了兩個字:“上車。”

醫院裡,搶救室的燈滅了,醫生出來宣布最終結果。

白靈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去抱醫生的大腿,嚎啕大哭著:“您再救救她,救救她,求求你,求求你,我下輩子努力賺錢給您當牛做馬,當牛做馬……”

走廊深處,男人推著輪椅,坐在上麵的小孩回過頭來:“她很可憐。”

男人笑笑,摸了摸他已經剃乾淨頭發的腦袋:“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不可憐呢,不過沒關係,她很快就解脫了,而你,將會重獲新生,我的小公主。”

***

老人家裡地方不大,男生們都自覺地擠去了柴房,剩下的主屋裡隻擺著一張炕,老人執意要讓給她們睡。

宋餘杭連連拒絕:“不了,不了,我看灶房裡還有張木板,收拾一下湊合湊合,勉強能睡。”

一張床上兩個人都擠,更何況是三個人。

林厭率先道:“方辛,我和你睡吧。”

方辛把老婆婆一拉:“誒,算了,我已經預定了,我還是和婆婆一起睡比較好。”

老人看著她們,眼底泛起了笑意,這座茅屋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熱鬨過了。

她嘰裡咕嚕又說了些什麼,幾個人聽得一頭霧水,宋餘杭把林厭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