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橘子(2 / 2)

第五天。

上次餘姨送的那碗小米也吃完了,孩子餓得嗷嗷直叫,她隻好挨家挨戶求人家施舍點剩菜剩飯,或者有生產的婦女給點奶|水也行啊。

“沒有,真的沒有,俺家也快揭不開鍋了。”

“鄉裡鄉親的,要是有,肯定就給你了。”

“拿著這個趕緊走吧啊,去彆的地方看看。”

一戶人家扔了個梆硬發黴的饅頭出來,女人還沒來得及撿,就被路邊覓食的野狗叼了去。

女人撲過去狗嘴裡奪食:“給我,給我,畜生,畜生!”

狗毛亂飛,她的手鮮血淋漓,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罵誰。

***

她一邊說,辦案人員一邊做著筆錄。

張金海:“那後來呢,李海是怎麼出來的?”

女人捂著臉哭了一會兒,誰也沒催促她,一個女警遞過去了一張紙巾。

衛麗紅擦了一下鼻涕,眼眶通紅,臉上有些皺紋,但好看的女人就算老了哭了也是好看的,年輕時的風韻猶存。

她在刑警訊問的時候短暫地想起了自己的女兒,之所以是短暫的,是因為她後來又有了一個兒子。

她付出大量時間精力金錢的隻有這個兒子,農村不也有一句老話嗎?

養兒防老。

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

所以當李海跟她說,要她拋棄女兒跟他回城裡過好日子的時候她動搖了。

他舉著手指朝天發誓:“鳳珍,你信我,我一定會比新葉對你還好的,我們回城裡,見我父母,請他們為我們指婚,你會穿上大紅嫁衣嫁給我,光明正大地舉辦婚禮,你再也不會吃苦受窮了……”

他說著,一把把她手裡捏著的餿了的窩窩頭扔了出去:“像這種東西彆說吃了,我以後見都不會讓你再見到它!”

後來她也曾追問過餘新葉和李洋的下落,每次得到的都是語焉不詳的回答。

七天後,到了該回城的日子,也到了她山窮水儘的時候,礦上還是一直沒有消息傳來。

李海從她的床上爬了起來,係著褲鏈。

“走吧,彆猶豫了。”

直到十年後,李洋又找到了她,她仍覺得這就像是一場夢,一個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噩夢。

他是來複仇的。

一想到這裡,衛麗紅不可避免發起抖來,辦案人員以為她害怕,安慰道:“你彆怕,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現在說將來上了法庭,隻會對你有好處沒壞處。”

衛麗紅倒是真的害怕,隻不過她不擔心自己,她怕的是自己的兒子。

她又想起了李洋跟她說過的話:“經驗豐富的刑警什麼看不出來,彆試圖跟他們撒謊,你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這是最穩妥的答法。”

衛麗紅老實搖頭:“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麼從礦場底下出來的。”

她確實不知道,如今知道這個秘密的,隻有長眠於地下的餘新葉和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李洋了。

宋餘杭和林厭在警車裡遠程監聽著這場訊問。

衛麗紅話音剛落,宋餘杭就皺了一下眉頭。

林厭敏銳地捕捉到了:“怎麼了?”

她搖頭,繼續聽張金海說。

“這個號碼,是你過世的前夫的吧?”

看著麵前被摳出來的號卡,衛麗紅點了頭。

“你每隔一個月都會通過這個號碼聯係小作坊的老板訂購一批γ-丁|內|酯送到北鬥工業園區大門口的崗亭裡,這是對賬單,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衛麗紅搖了搖頭,臉色慘淡:“我沒什麼好說的。”

張金海拍了一下桌子:“十幾條人命叫沒什麼好說的?!你弄這麼多γ-丁|內|酯乾嘛,從實招來!”

衛麗紅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神情十分平淡:“做γ-羥|基|丁|酸,可以用來麻醉人的。”

“你一個農村婦女,誰教你的?”

“我老公是醫生,看著看著就會了。”

“這幾個人的死,和你有沒有關係?”

麵前的桌子上一一擺出了幾張照片,都是少男少女,十分年輕。

衛麗紅看了一眼,又冷漠地收回了視線:“有,我先是在網上發帖吸引想自殺的人的視線,和他們聊熟了之後,約他們線下見麵,給他們吃藥,恍惚他們的精神,加深他們的抑鬱傾向,最後自殺。”

“作案動機呢?”

她稍稍動了一下身子,在審訊室昏暗的燈光下,那張臉變得有些森冷可怖。

“憑什麼我兒子想活不能活,他們有手有腳,身體健康,家庭幸福美滿卻想死,既然他們想死,那我就成全他們好了。”

衛麗紅前傾了身子靠在桌子上笑到發抖,淚水濺了出來。

張金海從牙縫裡蹦出了兩個字:“瘋子。”

宋餘杭一把把耳機摘了下來扔在座椅上,車停在加油站裡加油,其餘人也都下去活動著身子。

她把車玻璃拉開了一條縫,探出腦袋問段城:“還有多久到?”

段城看了一下表:“到江城市區估計還得兩個多小時吧,路況好的話。”

宋餘杭點了一下頭,那邊的審訊也做了一個短暫的歇息。

她這才有空回過頭來看林厭:“在想什麼?”

林厭靠在座椅上,臉色有些發白,一直看著窗外。

聽見宋餘杭問話,才回過神來:“想案子,我覺得衛麗紅在撒謊,雖然表麵看起來□□無縫,但深究的話其實邏輯不通。”

她似乎有些難受,小小地皺了一下眉頭。

宋餘杭也是這麼覺得的:“就算γ-羥|基|丁|酸這事能解釋的通,那個程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來的。”

末了,看她不舒服,又把窗戶開大了一些:“暈車難受嗎?你等等——”

她四下張望著,似在找什麼東西,透過車窗看見外麵的山路上有村民賣橘子的,頓時興奮地跳下了車。

林厭已來不及阻止:“誒——”

果不其然,還是跟方辛借的錢去買橘子。

林厭搖頭,從自己背包裡翻出了口香糖瓶子,倒出兩粒塞進嘴裡嚼著。

宋餘杭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就著礦泉水咽了下去,口香糖瓶子還拿在手裡來不及塞進去。

林厭衝她晃了晃:“來兩粒?”

宋餘杭一怔,這一路上人多沒什麼說話的機會,好不容易都下車了。

她清了清嗓子:“你喂我嗎?”

林厭作勢欲打,她卻自己拿了過來:“哎哎哎,彆扔,我自己來,自己來。”

林厭瞳孔一縮,又劈手奪了回來:“誰要給你了,想得……唔……”

橘子酸甜的汁水在唇齒間迸開,恰好中和了藥味的苦澀。

林厭一怔,宋餘杭又剝了一瓣橘子給她:“小氣,隨身帶糖還護得死死的,你是小孩嗎?”

嘴裡塞著橘子,林厭不想跟她說話,咽下去了才開口:“童心未泯你有意見?”

“不敢不敢。”宋餘杭學乖了,不跟她正麵剛,隻是那拿在手上的橘子瓣也遲遲沒遞給她。

林厭吃了一個,還意猶未儘,伸手來拿,宋餘杭一躲:“想吃啊?張嘴,我喂你唄,我可是很大方的。”

宋餘杭坐在靠近車門的外側,林厭去搶就像她側麵抱她一樣,怎麼看怎麼彆扭。

大小姐驢脾氣上來,索性又坐了回去,媽的老娘不吃了還?!

稀罕你個橘子!!!

回去我就承包一片橘園吃到爽!!!

她在這邊咬牙切齒,宋餘杭在旁邊吃的津津有味,又剝了一個塞進嘴裡。

“唔,好吃~不愧是農民自己種的橘子,又酸又甜,一點也不澀,更沒有農藥味。”

橘子特有的那種香味在車廂裡彌漫了出來。

林厭咽了咽口水,彆過了臉。

宋餘杭失笑,拿著一瓣橘子還是晃蕩到了她的嘴邊:“啊——某人不吃可真的是太可惜了,回到江城可就沒有這麼好吃的橘子了。”

那冰冰涼涼還帶著水份的東西一個勁兒往自己唇邊湊,林厭不吃不吃,還是被喂了好幾個。

宋餘杭就喜歡看她這樣吃癟又無可奈何的模樣,笑彎了眉眼。

“呐,最後一個啦。”

林厭看著麵前這張臉上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刺眼,決定小小地報複她一下。

輪到撩人,大小姐又怕過誰呢。

紅唇輕啟,連她的手指一起吃下去。

宋餘杭“咯噔”咽了一下口水,喉結上下滾動著說不出話來。

半開的車門,透明的玻璃,隨時都會上來的同事。

她模仿某種曖|昧動作,和上次幫她把淤血吸出手指不同,多了幾分刻意為之的誘惑。

舌尖輕輕掃過她食指內側的薄繭時,宋餘杭不可避免發起抖來。

一股電流直接竄上了脊柱。

她渾身哪哪都癢,另一隻空著的手緊緊攥著膝頭的布料,把結實的作訓服揉成了一團亂麻。

時間仿佛停止,氣氛卻越來越焦灼。

林厭慢條斯理,她卻有些急不可耐起來,既希望有人趕緊過來,結束這場對她來說有些漫長的折磨,又希望他們彆過來。

這樣林厭就可以久一點,再久一點對她……

林厭看她反應,眼波輕輕蕩漾過去,盈出水光來,似不勝這動作,橘子汁順著下巴淌下來,滑進了領口裡。

有那麼一個瞬間,宋餘杭想撲上去替她抹掉。

背後隱約傳來人聲,林厭鬆開她,舔了舔唇角,眼神嫵媚而高傲。

“多謝款待啊,宋警官。”

方辛一上來就看見她的耳朵都是紅的:“怎麼了,宋隊,不舒服嗎?”

林厭坐在她旁邊安分地玩手機:“熱的吧。”

宋餘杭把帽子直接扣上了臉:“……我沒事。”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二位解鎖橘子的新吃法。

宋隊表麵平靜,內心: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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