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試驗(1 / 2)

() 林厭從包裡取出濕巾, 慢條斯理地按了按唇角,沿著下頜線擦下去揩乾淨橘子汁水,又一根一根地擦乾淨手指。

宋餘杭看的忍無可忍:“你擦手而已至於這麼……這麼那啥嗎?”那兩個字她實在說不出口,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林厭眼神輕輕往過去一瞥,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也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她在宋餘杭麵前總是有意無意地露出自己的欲, 換而言之, 就是勾引得不露痕跡。

偏偏宋餘杭還就吃她這一套。

林厭笑了, 把散發著幽香的紙巾遞給她:“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你是什麼看什麼就是什麼咯。”

這話有些拗口,還頗有些禪意, 段城趴上了前排座位:“宋隊,你們在說什麼?”

方辛一把把人拉了回來:“佛學, 不懂就坐下。”

林厭咯咯笑了起來, 在她的笑聲裡,宋餘杭悄悄又紅了耳朵,劈手把那紙巾奪了過來。

“擦就擦, 誰怕誰。”

在她轉過去和方辛說話的間隙裡, 宋餘杭看見這紙巾上有她留下的淺淺口紅印,頓時像做賊心虛一般往旁邊看了一眼,林厭還在和方辛說話。

她本來也隻是想擦一下嘴而已,誰知卻還是湊上了這唇印, 微微闔上眼睛。

好香。

她的味道。

林厭若有所思看著她。

等宋餘杭回過神來的時候,正對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像被人識破了大秘密,蹭地一下麵紅耳赤,臉燒的滾燙。

車輛行進,她有意無意往她這邊靠了過來,那股若有若無的幽香直往她身上每個毛孔裡鑽。

車輪的聲音湮沒了她說話的聲音。

“宋隊彆不好意思呀,送你了。”

宋餘杭捏著那紙巾就像捏著塊燙手山芋,飛快擦了一下手,扔進了垃圾桶裡,目不斜視,還把她那越來越歪的身子也扶了回去。

“坐好。”

“人前正經,人後放肆,宋隊呀宋隊,你在廚房裡強|吻我的那股勁頭哪去了?”林厭壓低了聲音,她倆坐得近,她略一偏頭,就湊上了她的耳朵。

宋餘杭挺直了脊背,沒看她:“林厭,我警告你不要太過分。”

“哦,摟摟抱抱的不過分,言語調戲就過分了,雙標哦。”

“你……”宋餘杭深吸了一口氣,不著痕跡往前挪了一下,免得她說話呼出的熱氣一個勁兒往她脖頸耳朵裡鑽。

癢的緊。

林厭看的好笑,宋餘杭可真是一個妙人,一方麵對她窮追不舍,一方麵又會因她的接近而緊張害羞。

看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臉上露出窘迫的神情還真是有些好玩呢。

林厭這麼想著,指甲有意無意刮了一下她的耳垂,蜻蜓點水般地一觸而過,宋餘杭卻像觸電般地彈了一下,猛地回頭看她,咬緊了牙關。

“林、厭。”

她真的是要被她氣死了,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一車人都在,她一邊羞恥到爆炸,一邊又被她撩到……

林厭無辜地眨眨眼,又坐了回去:“看來宋隊不喜歡我的吻,可惜了,我還說……”

宋餘杭蹭地一下看了過去:“可惜什麼?”

林厭的目光流連在她的唇上,嘴裡說著沒什麼,眼神分明是有什麼。

宋餘杭真的覺得自己再在她旁邊多坐一分鐘就要死了,不是被羞死的,就是被憋死的。

她咬咬牙,直起身,卻又碰到了車頂,發出砰地一聲巨響。

林厭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宋餘杭揉著腦袋,還沒等她罵出口,前麵的鄭成睿把步話機遞了過來。

“宋隊,張隊找。”

***

“她咬死了就是她一個人乾的,不管我們再怎麼問都堅決不鬆口。”

現代審訊早就不興嚴刑逼供那一套了,無處不在的監控錄像不光是為了監視犯罪嫌疑人的一舉一動,也是在時刻提醒著刑警們以身作則不能越雷池一步。

張金海在審訊室外來回踱著步。

宋餘杭聽他說完,也皺了一下眉頭:“她兒子呢?”

“送去市醫院保護起來了。”

“多派幾個人,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巡邏,一定不能讓人有可乘之機。”

張金海很快吩咐了下去,又是一隊刑警帶槍趕往了醫院。

宋餘杭琢磨了一下:“這樣吧,我來審,麻煩張隊戴耳機進去,我說一句您說一句。”

一個月之期在際,案子破不了他們都壓力山大。

張金海很快也拋棄了那點兒成見:“行,你是審訊老手,試試吧。”

在“丁雪案”中林厭是見識過她審犯人的架勢的,知道此人不光能靈活運用微表情心理學還慣會攻心為上,一步步擊潰對方的心理防線。

就是她這樣經驗豐富極具反偵查意識的人遇上宋餘杭也得掂量掂量。

“喲,宋警官終於忍不住親自下場了。”

一旦談到正事,宋餘杭整個人就又恢複了那股子嚴肅認真的氣場。

她把耳機遞給林厭一個:“要不要旁聽?”

林厭一把奪了過來戴上:“那必須的,開始吧。”

宋餘杭唇角略微浮起了一絲笑意,聽見那邊也傳來了鐵門打開落鎖的聲音,複又坐了下來。

“魏鳳珍,餘新葉既然都已經死了這麼多年了,你還用著他從前的號碼,說明你並不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女人。”

“你是一位母親,為母則剛,我有理由相信你為了保護孩子而做些什麼,卻不會相信你為了孩子去殺人,因為,死的那些孩子們,他們也有家庭,有父母,你已經拋棄過一個女兒了,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我想你應該能體會的到。”

“人和動物的區彆就在於,人有趨利避害的本能,也有共情的天賦,你已經遭受過的痛苦,又怎麼忍心再加諸於他人?”

“我們全體警方對您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法律是公平正義的,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讓一個原本清白正直的人蒙受不白之冤,你想清楚,你兒子還小,你要是真的擔下這罪名,搞不好就會在監獄裡蹉跎一生,或者……”

宋餘杭頓了一下:“再也見不到你兒子了。”

“人活著,可以求生,就不要求死。”

張金海接著她的話說:“你還有什麼顧慮,說出來看看我們能不能幫到你,要相信我們警方,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比警察更希望真理正義得到伸張。”

這番話要是麵對麵說,估計林厭早就感動地五體投地了,她一邊在心底唾棄此人的善良天真,一邊又未免替她這番話感到心懷激蕩。

宋餘杭就是這樣的人,無論是說話做事還是做人,天生帶著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張金海把宋餘杭的語氣學了個七八分像,不過這樣也足夠了。

對麵的衛麗紅已經從哽咽變成了泣不成聲:“不……我沒有……那些人就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

宋餘杭丟出了一記重磅炸|彈。

“你在害怕什麼?害怕有人威脅你兒子的生命安全嗎?”

“你放心。”張金海說著,從下屬的手裡拿過了平板遞過去:“你兒子在醫院裡很安全,你可以看看他。”

醫院監控實時傳輸回來的錄像,病房門口站了兩個荷槍實彈的警察,病床邊也坐了一個,醫護人員正在替孩子擦洗身體,又給他換了新的尿袋。

“市中心醫院是和我們警方有合作的醫院,你兒子在那裡很安全,我們會二十四小時保護他,醫護人員也會全天候照料他的身體健康狀況。”

衛麗紅撫摸著屏幕上她兒子蒼白的側臉,眼淚大顆大顆砸了下來。

宋餘杭接著說:“他最新的檢查報告出來了,尿毒症終末期,每周至少三次透析,你不僅要照顧他,還要承擔經濟上的壓力,試想一下,如果你丈夫李海還在的話,你們的日子應該沒有這麼拮據。”

“那麼,告訴我,李海是怎麼死的?是那個人殺了他,還是你們一起殺了他?”

“不!!!”

聽著耳機裡傳來女人聲嘶力竭的哭嚎,林厭稍稍拿遠了點,壓低了聲音道。

“你怎麼知道李海是他們殺的?”

宋餘杭比了個口型:“猜的。”

前方經過最後一個收費站就即將下高速了,離江城市越近一行人就越緊張起來。

這種氛圍也間接影響到了林厭,她揉了揉眉心,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前方江城市區的路牌越來越近。

她深知,犯罪嫌疑人目前還沒有露出頭尾,就藏匿在江城市區裡的某個犄角旮旯裡。

敵在暗,他們在明,不知為何,總有一絲縈繞在心頭的不安感。

她搖了搖頭,努力把這種感覺驅逐出去。

越是這種情況,宋餘杭反倒愈發鎮定些,她安靜地等著對方吼完,在即將倒地的駱駝上壓了最後一根稻草。

“我猜猜吧,你和李海婚後並不幸福,首先是他父母並不能接受出身農村的你,但拗不過兒子的意思,你們還是結婚了。”

“婚後新鮮感很快就過去了,李海開始夜不歸宿,在外麵尋歡作樂,在你有了孩子之後更是變本加厲,隻是礙著麵子沒有與你離婚,你心如死灰,把全部身心的愛都給了孩子,可是好景不長,兒子生病了,去醫院檢查,先天性腎病吧。”

“李海不僅不想著掏錢為孩子看病,還著手準備離婚,就在這時,那個人也出現了,他變得麵目全非,他是回來找你報仇的,可是他沒有殺你,反倒是你們一起殺了李海。”

張金海身子微微前傾,牢牢盯住她每一個表情。

衛麗紅的臉上糊滿了淚水,她拚命搖著頭,戴著手銬全身都在抖:“不……不……不……我沒有殺他……沒有……沒有!!!”

宋餘杭驟然提高了聲音:“案發現場在哪?!你們是怎麼殺的他?!”

衛麗紅奔潰了,嗚嗚哭了起來,把頭埋進了掌心裡:“不……不是……我不是故意的……不是……”

宋餘杭決定再下最後一劑猛藥:“坦白交待算是戴罪立功,你兒子後續的治療費用政府會承擔一大部分,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衛麗紅哭地上氣不接下氣:“我說……我說……我都說……隻要你們好好保護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