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驚蟄(1 / 2)

() 廟會在離宋家不遠的市場裡。

段城拿著手機亮出照片挨個攤位跑著問:“你好, 見過這個孩子嗎?”

攤主搖了搖頭,他又迅速跑向了下一家。

方辛也拿著照片和他分頭行動,扯住了一個賣糖葫蘆的。

“你好,大叔, 見過這個孩子嗎?”

大叔湊近了手機看了兩眼,腦海裡一閃而過一個中年男人抱著孩子腳步匆匆從他身邊路過的情景, 而那孩子手中的糖葫蘆正是從他攤位上買的, 因此多看了一眼。

“見過, 在我這買的糖葫蘆, 好像和他爸爸一起,往那個方向走了吧。”

爸爸?

季唯一的父親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

方辛心裡咯噔了一下, 果然是綁架,跟人道過謝後立馬打電話給了林厭。

“林姐, 查到了,是個男的帶走了小唯。”

“往哪個方向去了?”

方辛四下環顧了一圈, 廟會上人多眼雜的, 又地處鬨市中央,四通八達,剛剛那個大叔指的方向也有好幾條岔路。

她搖了搖頭:“具體位置不知, 但可以確定的是, 人是從廟會上被帶走的,並且,宋隊的媽媽不在身邊。”

宋母。

林厭的心像是被一根針尖銳地紮了一下,刺得她說不出話來, 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老鄭?”她在通訊器裡喊了一聲。

“我在查。”鄭成睿飛快敲打著鍵盤,鏡片上反射出了電腦屏幕幽藍的光和一行行代碼。

江城市局。

技偵科,網安大隊。

“警報,警報,服務器正在被入侵——”偌大的電子顯示屏上閃爍著紅色的感歎號。

技術員額頭滲出了一絲薄汗,回頭道:“快去報告馮局,防火牆正在被不明黑客攻擊。”

馮建國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茶杯跳了跳,在辦公室裡來回轉著圈。

“媽的,這個宋餘杭,搞什麼鬼,電話電話不接,人,人找不到!還有這個林厭——”

提到林厭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又是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喘著粗氣。

“搞什麼名堂!”

“馮局,技偵那邊傳來消息,咱們的服務器被攻擊了。”

馮建國到底是老刑警了,總算琢磨出了一點兒不同尋常來。

同時休假,同時消失,林厭帶人闖進了機場的中控室查監控。

她在找誰?

緊接著就是街頭的那場車禍,跟著她的黑車被撞,傷員已經被警方控製起來了。

再然後就是他們的內部服務器被攻擊。

馮建國突然打了個激靈:“追蹤對方的ip,鎖定他們的位置,跟著林厭。”

“報告,在通元高速上發現了林法醫的車。”

沒辦法,她的車實在是太好認了,安插在高速公路上的眼線幾乎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攔住她,把人帶回來。”

負責傳達命令的警員一愣,卻見馮建國滿臉都寫著嚴峻,抬手敬了個禮,匆匆離去了。

“是,馮局。”

遠遠地,警笛又響了起來。

林厭踩下了油門,受損嚴重的車身發出了不堪重負的聲音,勉強滑了出去。

“林姐,查到了,兩輛麵包車分彆開往了不同的方向,一個城北的野嶺山隧道,另一個在通元高速附近。”

果然不出她所料,為了逼宋餘杭就範,分彆綁了她的家人,還關押在了不同的地方。

為的就是迷惑她們的視線,同時爭取時間。

野嶺山方向,宋餘杭已經去了。

而另一個位置離她不遠。

林厭打開了手機導航,看著地圖。

能藏人的地方肯定不是鬨市,通元高速附近也沒有住宅區,而上高速的話一定會經過收費站,孩子還好扯謊打掩護,兩個被綁起來的成年人的話一定逃不過工作人員的眼睛,所以他們肯定沒上高速。

那麼會是哪呢?

高速公路附近,有哪些隱秘而又沒有監控的地方呢?

林厭雙指放大了地圖,目光落到了高速公路入口附近的一處伐木場上。

她按下了耳朵上的微型麥:“出了廟會那條街,路邊有家火鍋店,就是我們之前吃飯那家,進去,點個包廂,大鍋,然後服務員會帶你們從後門出來,記得換身衣服。出來後前往坐標,北緯25°,東經104°10″,在那個地方等我。”

段城知道,這是在為他們製造不在場證明,有些著急:“林姐,那你呢?”

林厭往左打了一下方向盤,逆行倒了回去,鳴笛聲四起,她穿梭在車流裡,徑直撞斷了收費站的欄杆飆下了高速。

“我?我去救人。”

***

“我到了,放人吧。”宋餘杭把車停在了野嶺山隧道旁邊的匝道裡。

聽筒裡的聲音輕輕笑了一下:“彆急啊,宋隊,我讓你拿的東西拿了嗎?”

宋餘杭捏緊了手裡的文件夾,嗓音晦澀:“拿了。”

“很好,把有郭曉光母子簽字和指紋那一頁的筆錄撕碎扔下山崖。”

夜幕降臨下來,匝道上隻亮著車燈,旁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懸崖峭壁。

宋餘杭咬著牙:“你先讓我見我媽。”

那邊停頓了片刻,然後宋母的哭聲傳了出來:“餘杭,餘杭啊……”

她還未細聽,通話又被掐斷了。

男人接過了話頭:“怎麼樣,還活著呢,不過……”

他稍微頓了頓:“就看在宋隊心中是這一份證詞重要,還是你的家人重要了。”

也就是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宋餘杭突然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沒有和媽媽通話之前她還不覺得,現在仔細想來,和這個人的說話聲音比起來,媽媽的聲音似乎有一絲失真,不像是麵對麵聊天,而像是透過電子產品發出來的聲音。

以及,她敏感地覺察到了宋母說話時略有些嘈雜的背景音,像極了大型機器運作發出的轟轟聲。

這個人說話時的聲音卻是分外安靜的。

得虧了多年來刑偵工作養成的敏銳,讓她在極端情況下也能保持住了冷靜分析出了這些。

宋餘杭不動聲色。

“好,我撕,不過這個遊戲玩的確實有點累了,一盤定勝負吧,怎麼樣,你挑個地方,我直接把u盤給你,你把我家人們放了,我跟你走也行。”

那邊朗聲大笑了起來:“好,不愧是宋隊,爽快!那你進山吧,我會在野嶺山裡等你。”

電話掛掉之後,畫麵上傳來了她把撕碎的紙片狠狠一揚手飄得漫山遍野都是。

“林厭已經趕往了伐木場了。”通訊器裡的另一個聲音道。

“我知道。”男人抿了一口紅酒,眼中神色諱莫難辯。

“不怕她把人救出來?宋餘杭自然就不會把東西給你了。”

男人把酒杯放在了桌上,往後仰去靠在了舒適的辦公椅上。

“她要是不去救,那還真的就不是林厭了。”

他設局,算計人心,甚至連每個人會走到哪一步都猜測到了。

那個聲音稍頓片刻:“你還真是……”

真是蛇蠍心腸,分外歹毒呢。

男人似明白了他想說什麼,輕輕笑了起來:“無毒不丈夫,說實話,我還真的挺期待,等她出來的時候,聽到了宋餘杭的死訊會是什麼表情。”

***

伐木場。

“媽,媽……”季景行小聲叫著,被人捆住了手腳往過去爬,臉上都是血汙,顯然也是受了一番折磨的。

宋媽媽被人五花大綁在了暖氣片上,耷拉著腦袋,頭頂上的換氣扇嗡嗡叫著,車間裡飄浮著細小的塵埃。

季景行紅了眼眶,吸了吸鼻子,拱到她腳邊,用肩膀撞了撞她的腿。

“媽,媽,醒醒啊,您沒事吧?”

見她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季景行哽咽著,淚水簌簌而落。

老人家滿頭銀發蓬亂,瘦脫了人形,衣服上還有血,那臉也沒乾淨到哪去。

本來沒找到孩子之前,季景行對她還有一絲怨,她要是不帶小唯出去,也就不會走丟了,可是現在看見她這樣,那一絲怨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底下又有哪一個奶奶,不疼自己孫子的呢?

季景行跪了起來,俯身去咬她手腕上的繩子,想用牙磨斷它。

暖氣片上一股濃重的鐵鏽味,金屬冰得她渾身都在打顫。

粗糙的繩子磨得牙齒生疼,季景行舌尖嘗到了一絲血腥味,也沒把繩子咬開。

“嘎吱——”大門打開了,幾個黑衣人衝了進來。

季景行又驚又懼,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人提起了衣領狠狠摔在了地上。

“媽的,還想逃,給我打!”拇指粗的皮鞭劈頭蓋臉抽了下來。

季景行滾在地上,失聲尖叫,頭頂上的排氣扇投下了紛亂的光影。

她哭著求饒,奄奄一息:“對不起,對不起,你們要多少錢我都給你,都給你,放了我、放了我……”

那夥人住了手,為首的蒙麵男人俯身下來,抬起了她的臉,細細端詳著。

“不是錢的事,是你惹上了不該惹的人,知道嗎?”

“還有,我勸你最好不要再去招惹林厭,否則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宋餘杭的勸告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季景行的眼角瞬間湧出了淚花。

男人撒了手,按著她的頭發把人摜在了地上。

“自己好好想想吧,關門。”

說罷,帶著幾個打手又紛紛離去了。

大門複又落了鎖。

其中一個手下附耳過來:“人到了。”

“按照少爺吩咐,把人放進來,彆做的太明顯。”

手下一點頭,快步離去了。

林厭徒手翻過了圍牆,輕輕落了地,未等她躲進黑暗裡,探照燈把四周照的發白。

幾個黑衣人抄著砍刀就撲了過來。

林厭從腰後摸出了機械棍,“哢嚓”一聲甩直,仗著距離優勢迎麵砸向了離她最近的黑衣人腦袋。

機械棍上的震動傳回了掌心裡,黑衣人踉蹌後退兩步,摸了一把額頭,血流如注。

側麵伸過來一把雪亮的刀鋒,林厭拿機械棍擋了一下,金屬碰撞發出了尖銳的刺響。

她抬腳,一個迅疾如風的鞭腿,皮靴狠狠砸在了對方腦袋上,把人踹飛了出去。

黑衣人口吐鮮血撞在了圍牆上。

餘光瞥見身後一抹刀光,林厭寒毛豎立,回身側過,左手抓住他手臂,右手持棍狠狠砸在了他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