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新婚夜(1 / 2)

我表哥有病 簡容 18707 字 1個月前

“你是誰?”

所有人的腦中似乎都不斷重複著原祚的這句話, 大家目不轉睛的看著剛剛被揭開蓋頭的新娘, 心中轉過了萬千念頭,最後又都同時將視線轉向說出這句話的新郎身上。

新郎眉頭緊皺, 臉色難看, 似乎隻要他麵前的人說不出他滿意的答案就能隨時擰斷她的脖子。

在場的有皇後宮裡派來的有經驗的老嬤嬤, 她立刻就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勁, 趕緊笑著上前對大家說道, “看來我們殿下今日太高興了,竟是醉的連人都認不出來了。”

她用這句話解釋完原祚的驚人之語便開始請客,“既然如此,大家就讓我們殿下好好休息吧,想必殿下也希望讓我們五皇子妃來照顧。”

嬤嬤這話說得笑眯眯的,但話中不容拒絕的語氣卻十分明顯, 在場的有膽小不願意惹事的自然是立即就離開了, 即便是像六皇子這樣存心想找麻煩的,在考慮到嬤嬤身後代表的人後,也隻能不甘不願的離開了。

但在離開之前卻還不忘對著房間裡的人說了一句, “方才皇兄在宴上似乎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一個人悶著喝了很多酒, 還望皇嫂待會兒多擔待一些。”

這話對著徽媛說出來不可謂不誅心,畢竟兩人的新婚宴, 新郎卻不高興的悶頭喝酒, 這不是明擺著不喜歡她這個妻子嗎?

徽媛低著頭, 仿佛沒聽見似的, 沒有對這話做出任何反應。

原祚卻在聽見原仲的聲音時仿佛條件反射似的,連頭都沒回就對著他喊了一聲“滾!”

此時嬤嬤也在旁邊笑眯眯道,“看來我們殿下確實醉的不清了,還望六殿下多擔待一些。”

原仲隻能鐵青著臉離開了。

原祚罵走原仲之後仍舊盯著徽媛,又不耐的問了一句,“你到底是誰,為什麼在我房裡?”

他說完見徽媛不回答便十分煩躁的對著一旁的嬤嬤說道,“你讓母後不要再弄這些事了,我早說過我已經成親了,除了呦呦不會再有彆的女人,何況還是這麼醜的女人,現在趕緊把人給我送走。”

此時屋裡所有人早已被屏退,隻剩下了原祚、徽媛還有嬤嬤三個人。嬤嬤不知道“呦呦”是誰,隻以為是原祚的心裡人,這在洞房的檔口對著自己的新娘說心裡隻有另一個女人,還說自己新娘醜……

嬤嬤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徽媛,心裡已經在認真思考措辭了。

要是新娘委屈哭了,她該怎麼勸?或者新娘當場被氣得發怒她又該怎麼勸。

隻是等她終於想好了措辭要開口時,卻看見新娘臉上竟然還帶著淺淡的笑容。

然後她便聽到對方和她說,“嬤嬤操勞了一天也辛苦了,夫君這邊我來照顧就好,嬤嬤先去休息吧。”

徽媛臉上的表情真摯,不見絲毫的為難。

嬤嬤也是在宮裡混了大半輩子的人精了,竟是從她這臉上分辨不出一點虛情假意,她隻能在心裡感歎了一番這新進門的五皇子妃真是好脾氣,也沒有多說什麼,行了禮之後便告退了。

畢竟是夫妻之間的事,她一個外人在場也不方便。

原祚見嬤嬤走了,房中的女人還在,臉上的表情立即就黑了,他對著徽媛語氣十分不善的說道,“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那些心思,現在就離開。”

徽媛自然不像嬤嬤想的那麼好脾氣,她隻是認出來了現在這個人分明就是那個經常在晚上出現在她房裡的表哥。

若說她對白天的表哥還懷著一點敬而遠之的心態的話,那對晚上這個就要大膽的多了。

她看了原祚一眼,問道,“表哥竟是連我也認不出來了嗎?”

“表哥”這個稱呼一出來,原祚便下意識的看了徽媛一眼,然後又跟不忍直視似的撇開了眼語氣不耐道,“誰允許你叫我表哥的?”

難道兩人不是本來就是表兄妹?

這下連徽媛也有些不確定了。

她認出了這是晚上的表哥,原本以為仗著兩人的“夫妻關係”,對方隻是喝醉了,肯定很快就能認出他來,可現在他這態度分明就似乎是真的不認識自己。

可是他分明剛才還叫了“呦呦”。

這毫無疑問就是她的小名。

徽媛忍不住往原祚那裡走了幾步,想仔細辨認一番這到底是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兩個表哥,還是在他們不曾見麵的那兩個月裡這位表哥那種晚上亂認人的病又嚴重了?

但是她在走的時候忽視了她頭上那個巨重無比的鳳冠。

她幾乎是剛站起身來走了兩步,頭便被毫無防備的壓的往旁邊一彎。

但恰恰是這一彎,讓她湊巧看見了旁邊梳妝台前鏡子裡的自己。

那應該不能算是自己了,除了臉部的輪廓還在,連徽媛自己都覺得鏡子裡的完全是另一個人。

隻見鏡子裡的人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粉,整個臉白的看不出本來的膚色,而兩條眉毛又被描成了一副細細長長的柳葉狀,宛若一條彎彎的線,額間和眼瞼處貼了花鈿,而臉頰兩側又被打上了一層紅紅的胭脂,至於嘴唇則用大紅的口脂隻在上下唇最中央出畫出了一個櫻桃小嘴的效果。

徽媛愣愣的看著鏡中的自己,覺得要是非要形容的話,自己這模樣非常像是畫中人,自然這個“畫中人”的意思不是指美麗,而是所有的裝扮都十分的刻板,規矩,仿佛是照著某種模板化出來的。

徽媛沒有見過彆人出嫁,自然也不知道新娘妝容是什麼樣的,何況她大早上的被叫起來,人本來就還帶著困意,有些迷迷糊糊的,加之家裡那銅鏡看人也是帶著一種朦朧之感,雖然覺得今日似乎上妝時間有些久,但也沒有太在意,加之後來她哭過之後又被補了一次妝,所以她更是不知道自己的妝容有這麼誇張。

此時看著這裡這麵比府中清晰了許多的琉璃鏡裡照出的人影,她立時就能明白為什麼原祚會認不出她來了。

她收回了要往原祚身邊走的腳步,也懶得扶鳳冠,就著這個歪著頭的姿勢問道,“可有清水?”

原祚顯然對徽媛這張臉還不能適應,尤其是對方還這樣歪著頭,看起來就像是某些智力不正常的人一樣。

他一副嫌棄的樣子看著徽媛,似乎每一個表情都在讓她快滾。

徽媛原本是該生氣的,但想到自己這張臉,她默默的咽下了這口氣,抬起手扶著頭上的鳳冠,自己在房間找起清水來。

一般新婚夜都會提前在房間備上水的。

徽媛頂著原祚想把她扔出去的眼神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終於在一個角落找到了一桶蓋著蓋子還有些餘溫的水。

她暫時也不管原祚了,自己拿了臉盆和布巾,又在梳妝台翻翻撿撿拿了些東西,便自己打了水洗起臉來,直到換了三盆水,她才覺得洗乾淨了。

期間還被那繁重的鳳冠壓的整張臉險些埋進臉盆裡。

不是她不想把鳳冠取下來,而是當時發髻梳的複雜,又是為了能戴上這個鳳冠特意梳的,所以鳳冠和頭發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徽媛曾嘗試摘下來過,結果倒是把頭皮都扯痛了。

艱難的洗完臉後,她才扶著鳳冠,重新用那張終於得見天日的臉看向原祚。

原祚今日為了給人一種他對成親這事不是很願意的模樣確實喝了許多酒,即使此時的他已經不是當時喝酒的他了,但醉酒帶來的影響卻是共通的。

他腦子其實已經不太清醒了,尤其是看見房中那個前一刻還醜的很的女人不過洗了個臉就變成了小表妹的模樣,他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他伸出手指著徽媛道,“你,你到底是誰,誰,為什麼要,要假裝我表妹?”

徽媛聽著原祚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的,又聞著他身上濃重的酒味,也意識到他是真的喝醉了。

到底是新婚之夜,徽媛心累的歎了一口氣,扶住了想來揭開她臉上假麵皮的人道,“我是徽媛,剛才不過是化妝了而已。”

原祚酒勁上來,腦子越來越不清醒,他順勢靠在了徽媛身上,嘴裡還問道,“為,為什麼化妝?”

徽媛本來就嬌小,被高了她一個頭還多的原祚這樣一靠整個人差點倒下去,她把人扶穩了站好,才萬分無奈的說道,“今日我們成婚,我自然是要化妝的,隻是沒想到把我化成了這副模樣。”

“胡,胡說。”原祚聽了這話立即反駁道,“我們都成婚一,一年了,孩,孩子都有了,怎麼會今日成,成婚。”

徽媛沒想到這位表哥喝醉了竟然會變成個大結巴,她聽他說話都替他累的慌,何況他們成婚有孩子這事原本就是他臆想出來的,徽媛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解釋,隻能胡亂說道,“好好好,不是今日成婚,我就是心血來潮想化個妝。”

“哦。”原祚呆呆的點了一下頭,然後像是猶豫了很久才說道,“以後不,不要化了,醜。”

徽媛,“……”

雖然今日的妝容確實有些重,但徽媛也明白這應該是每位新娘出嫁都該有的標準妝容,何況給她上妝的都是宮裡出來的,雖然妝容把她原本的顏色蓋住了,但也上升不到醜的地步,但現在原祚說什麼……

她簡直想把人直接丟到地上去。

但她忍住了,還是艱難的把人扶到了床上,又替他脫了鞋子,才自己坐到梳妝台前對著鏡子慢慢的拆頭上的鳳冠。

其實徽媛此時應該喊錦繡進來幫她拆,但想到原祚剛才的驚人之語,和現在這種不正常的狀態,她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徽媛知道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誰知道如果有一天原祚清醒了,會怎麼處理那些知道他秘密的人呢。

不過……

徽媛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還直勾勾的看著她的人。

也許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秘密。

看見對方對自己傻笑,徽媛轉過頭繼續去和自己的鳳冠作鬥爭。

在扯掉了好幾把頭發之後,徽媛終於摘下了那個仿佛和自己相依為命的鳳冠。

她起身走到床邊,讓原祚往裡麵讓了讓,自己便打算脫了外衣就躺下來。

算起來兩人也沒見過幾麵,就這樣同床共枕了,徽媛其實內心還是有些掙紮,原本是不打算脫衣服的,但這身嫁衣實在繁複,不脫根本就不可能躺到被窩裡,於是她便隻打算把最外層的一件脫了。

誰知道她剛把最外層的衣服脫完在架子上放好,原祚就“蹭”的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自己搖搖晃晃的就要找鞋穿。

他邊穿鞋邊抬起頭跟徽媛說道,“不行,你現在懷孕了,我們不能睡在一起,我去書房睡。”

徽媛,“……”

他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結巴倒是好了不少,隻是新婚之夜新郎睡書房?

要是真的要這件事情發生了徽媛可以想象明天京中又要出來新的討論話題了。

百姓還好,主要的還是府裡的下人,以及以後會和徽媛有交際的夫人們。

不用想,他們肯定會在心裡看輕自己。

徽媛心中想一巴掌把這位表哥抽醒,但臉上還是隻能擺出笑容,耐心和原祚說道,“沒關係的,隻是睡在一張床上而已。”

說到這裡,她又想起什麼問道,“孩子現在幾個月了?”

原祚聽了這話,奇怪的看了徽媛一眼,“三個月,太醫剛把過脈的,你不記得了?”

三個月?

他們被賜婚前他也是說三個月,賜婚一個月後他再來也是說三個月,如今還是三個月?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他沒有出現的這段時間記憶都是停滯的嗎?

徽媛心內震驚,但也知道此時最重要的還是不能讓他去彆的地方睡,她隻能壓下了心裡的疑惑,笑著道,“自然是記得的,不過既然都三個月了,睡在一張床上也沒什麼。”

原祚又露出了兩人上次見麵時那種難以言喻的表情。

最後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捏緊了拳頭道,“就算你……但是,還是不行,我們要多為孩子考慮。”

徽媛聽到這話臉立即就青了。

那次見麵雖然她當時沒明白原祚是什麼意思,但事後再反複想了幾遍就明白了,現在他居然又說出了這種話。

徽媛看著原祚為難的表情,那一瞬間仿佛她是那種強搶民男的大惡霸。

她黑著臉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打地鋪吧。”

反正是不可能讓他今晚離開這個房間的。

原本徽媛這話也隻是氣話,在她看來堂堂一國皇子是不可能打地鋪睡覺的,她甚至都做好了實在不行自己打地鋪的準備,沒想到原祚聽了這話之後卻仿佛鬆了一口氣似的。

隻見他絲毫猶豫都沒有的從櫃子裡抱出了備用的被褥鋪到地上,邊鋪還邊說道,“這樣也好,要是晚上有什麼事也方便我照顧你。”

徽媛看著原祚認真的樣子一時間竟是有些感動。

若是一個男人願意為你做到如此地步,那這樁婚事也值得了。

但隨即徽媛便聽到原祚一個人在獨自低聲嘀咕著什麼。

徽媛湊近了一聽,便聽到他在說,“怎麼房間布置的這麼紅,居然還有龍鳳燭,難道想重溫洞房之夜不成,太醫說得果然沒錯,孕婦的想法果然千奇百怪……”

聽到這裡,徽媛剛升起的那點感動頓時消散的一乾二淨。

果然不能指望一個不正常的人做一些正常的事。

她也不管原祚了,任他一個人在那裡自言自語的鋪著床褥,自己脫了鞋,就躺到床上,蓋上了被子。

原本以為和一個不熟悉的人同處一室會睡不著,但徽媛躺在床上聽著原祚的低語聲竟然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或許是今日起的太早,又或許是這一日太累了,她這一覺睡得格外的沉。

期間她又感受到了那種深夜被注視的感覺,但腦中又有個聲音告訴她,“你們都已經正式成婚了,還管他看不看呢。”

徽媛實在是太困了,頓時就覺得這聲音說的十分有道理,於是一夜睡到了天亮。

隻是她心裡還一直記掛著明日一大早要入宮請安的事,所以在眼睛微微感覺到一點光亮的時候便逼著自己睜開了眼睛。

結果她一側頭便看見了坐在地鋪上不知看了她多久的原祚。

原祚見徽媛醒了也沒有站起來收拾身下床鋪的意思,他一邊用手揉著眉心來緩解宿醉帶來的頭痛一邊問道,“我為什麼會睡在地上?”

新婚之夜不是應該夫妻同床共枕嗎?難道是她昨晚不許自己上床?

這麼想著他又問道,“可是我身上的酒味熏到你了。”

他記得自己昨日喝了不少酒,但要真的聞不慣自己身上的酒味大可以讓自己去沐浴,而不是和自己分榻而眠。

難道她真的如此不待見自己?

想到這個原因,原祚的眉頭一時間皺的更緊了。

徽媛也聽出了原祚話裡隱含的意思。

昨晚分明是他不願意和自己一起睡,現在卻要自己背這個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