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遇(1 / 2)

薑幼白見了,就微微一笑道:“祖母有所不知,采荷那丫頭先前確實是個好的,可後來不知怎的就變了。那日我從昏迷中醒來,床邊竟是一個人也沒有,後來才知她是跑到堂姐跟前獻殷勤去了。祖母,我可是在病中,這丫頭不但不用心照顧,反而將我一個人丟在屋裡。這是我運氣好,沒出事。可萬一那日病情反複,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那豈不是……”

此時,薑幼白隻覺自己是祥林嫂本嫂,一遍遍與人訴說著自己所受的苦難。而她話裡的意猶未儘,讓聽這話的人越發心驚。

訴苦的效果還是很顯著的。這不,老太太的臉色立馬就變了。她虛拍了一把自己跟前的薑念兒,責怪道:“你妹妹的丫頭你搶什麼。平日還罷了,月姐兒和皎皎都讓著你,可皎皎生病的時候你怎麼還能這麼做?”

“祖母………”薑念兒不妨薑幼白會告狀,更沒想到老太太會當眾責罵她,不由有些泫然欲泣。

到底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孫女兒,老太太責罵了幾句,看她臉上的委屈,又有些於心不忍。她轉而看著薑幼白道:“皎皎啊,念兒沒有壞心,也知道錯了。看在祖母的麵上,你就原諒她吧。你放心,我親自看著她,她日後再不敢做這樣的事了。倒是那個采荷,她敢慢怠你,送去莊子上真是便宜她了,照我看該找個人牙子賣了才好。”

對這樣的偏心,一旁的薑令月早已見怪不怪,她衝妹妹偷偷的擠了擠眼睛。

薑幼白神色未動,依然微笑著接口道:“祖母說的是,畢竟是一家子親姐妹,我相信堂姐是沒有害我的心的。不過對采荷的處置,還是要與祖母求求情的。畢竟連堂姐這個在我病中搶人的禍首我都原諒了,采荷一個丫頭不過是聽主子的吩咐罷了,我又如何能重罰她。”至於說的主子是誰,那就是大家心知肚明了。

老太太不管旁的,一聽小孫女原諒了念兒,又說與念兒是親姐妹,麵上立馬浮現出一絲笑容。口中道:“我就知道皎皎是個最厚道不過的性子。”

倒是薑念兒依然很不服氣,她咬了咬唇道:“那丫頭的事呢?我和大姐都是一人一個丫頭,皎皎卻有兩個。你難道不知道長幼有序麼?”

“長幼有序那也得分什麼時候。”薑幼白收了臉上的笑,神色淡淡的道。

然後又暗示性的看了眼老太太,“祖母,您應該知道咱們家如今正是風雨飄搖的時候,爹爹前些日子病重,險些嚇死個人。”

老太太是知道些薑父生病的隱情的。這些日子薑父明明已經大好了,卻偏要傳出病重的消息。老太太覺得這是在詛咒自己兒子,很是不依。薑父無奈隻能與她透露了幾句。

看見老太太眼裡的了然,薑幼白繼續道:“我娘離生產的日子不到三個月了,如今這家裡的事全都落在了孫女兒身上。我再能乾,也隻是一個人。偏家裡事事紛雜,若不找幾個幫手又哪裡安排的過來。”

說到這裡老太太就心有戚戚然的點了點頭。當年她也是管過家的,可惜她出身市井寒門,大戶人家的規矩道道她怎麼也學不明白。年輕時為此沒少受婆母刁難。好在娶了個能乾的兒媳婦,自梅氏嫁進來她就徹底丟開了家事,隻一心享福。

“不瞞祖母說,我挑的這兩個丫頭都是心思清正,又機靈又能乾的。好好教導幾日也能儘快派上用場。”薑幼白繼續道。

“好吧,管家的事皎皎看著安排就是了。”老太太同意道。“唉,也是祖母無用,難為我的小孫女兒小小的年紀就這樣辛苦。”

薑幼白笑著道:“隻要祖母和爹娘都康健,孫女兒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她一說這話,老太太頓時感動的不行。心肝肉的誇了她半晌。

薑念兒最恨的就是祖母除了自己,對薑皎皎也是同樣的疼愛。看著薑皎皎那一副得意的神情,她心裡不忿之極。

“祖母,皎皎既然覺得累,我也是可以管家的啊。”她轉身對老太太道:“若我來管家肯定比皎皎做的好。”

“嗬!皎皎聰明,尚且覺得家事艱難。你一個榆木腦袋,念書繡工樣樣比不過皎皎,竟還有臉這般大言不慚 。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薑令月此時再也忍不住,冷嘲熱諷道。“再說,這裡可是薑家,你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說要管家?”

“你………”薑念兒這會是真哭了,“我也姓薑,我也是這個家裡的人。大姐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眼看著老太太的麵色逐漸變黑,薑幼白忙給薑令月使了個眼色。然後開口道:“堂姐,你可彆哭了。爹爹的病才剛見好,咱們家現在可聽不得哭聲。”

與孫女比起來,自然是兒子更重要。老太太一聽薑幼白的話,忙讓薑念兒收起了眼淚。

這時,薑幼白才繼續道:“堂姐,我姐姐刀子嘴豆腐心,雖說的話有些不好聽,但其實是沒有壞心的。反而還是為了你好呢。”

“哼!大姐如此羞辱念兒反倒是好心了?薑皎皎,你可真會幫著親姐姐。”薑念兒冷笑道。

薑幼白卻理也不理她,隻看著老太太道:“祖母,孫女說的都是真的。堂姐想要幫我管家,心是好的,可這做法卻是有些欠妥。雖說在我們心裡都當堂姐是一家人,我爹娘更是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養大。可在外人眼裡,堂姐永遠是二叔唯一的子嗣。若是當年二叔沒有和爹爹分家,這如今自然是不分你我的。可偏偏已經成了兩家子了。”

她說著頓了頓,見老太太聽了她的話沉思起來,這才繼續道:“二叔不在了,堂姐日後不說招夫承嗣,可也不能隨意成了彆家的人。若是家裡沒我和姐姐也就罷了,偏有自家人在,還讓個隔房的姑娘管家,傳出去哪裡是好聽的。彆人即便不說堂姐多管閒事管了伯父的家,也會說我和姐姐理家無能。姐姐和堂姐如今正是相看親事的年紀,豈能因這樣的閒話耽擱了?”

在薑念兒聽來是詭辯的話,老太太聽了卻覺得十分有理。她與薑念兒道:“你妹妹說的很是,我當初也是有這些顧慮才讓皎皎管了家。你年紀小不清楚外麵那些閒話的厲害,你妹妹倒是看的清楚,你可得記著她的提點之情。”

當然,除了這個理由,老太太心裡還有一層不能外道的顧慮。

當年兩個兒子分家鬨得很不光彩。二兒子不顧兄弟之情的作為不僅傷了她這個當娘的心,更是與大兒子一家徹底撕破了臉麵。及至後來二子出事,若不是二兒媳也跟著一並去了,老大一家顧忌著名聲,她哪裡能拉扯孫女兒這般大。

因此,小事上老太太能儘量護著薑念兒,但如當家理事這樣敏感的事情上她卻是一點伸手的念頭也沒有。

薑念兒最是會看人臉色,見了老太太麵上的妥協之色,立馬就想再說些什麼。

可惜薑幼白並不給她這個機會,直接接口道:“祖母,便是沒有外麵的流言蜚語,堂姐柔弱的身子也是受不了管家的勞苦的。而且堂姐一向隻喜詩書,性子清新脫俗,讓她管家裡這些瑣碎之事豈不是埋沒了她的高潔?”

高潔不高潔的,老太太不懂這個。但薑念兒的體弱她是深有體會,尤其每到深冬就會咳嗽個不停。無論吃什麼藥,皆不管用。非要等到來年三月春上才見好。因此,老太太還真不敢讓薑念兒勞累了。

從老太太處出來,薑幼白直接去了梅氏處。

路上,薑令月跟在她身後一陣大笑。“皎皎,你方才可曾瞧見了薑念兒臉上那些有苦難言的表情?哈哈,真是大快人心!讓她平日裝柔弱裝清高,這下可是被架在高處下不來了。”她說罷,又目露佩服的道:“皎皎,還是你厲害。先前薑念兒矯情做作,你一概不理會,我還當你性子綿軟。不想你這一出手,就打到了七寸,讓她從此什麼謀算都不成了。”

薑幼白聽著她的話,心裡無奈。薑念兒之前仗著手段欺負過原身,原身不理會,不過是年紀小,爭不過隻好閉口不言罷了。而今,這樣的手段放在自己麵前,無疑太過直白淺顯,因此隻幾句話就讓她铩羽而歸。

不過以自己實際的年紀,與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兒計較不免有些以大欺小的嫌疑。

但看著旁邊這個便宜姐姐臉上高興的笑容,今兒這一遭也算是值了。到底這個姐姐是親的,這些日子也是真心對待原身和如今的自己的。

兩人進了梅氏的臥房,梅氏正醒著。薑幼白便說了自己一會兒想出門的事。

“西街上咱們家綢緞鋪子裡的佟掌櫃昨兒送了銀錢來,我瞧著比上兩月足足少了一半。佟掌櫃說是因為生意不景氣的緣故。可我瞧著他這是沒說實話,索性今兒去看看。”

“這……小姑娘家拋頭露麵的………”梅氏有些遲疑。

薑幼白便說薑父已經同意了,梅氏這才答應了。又讓孫管家跟著她一起出門。

薑令月見了便說要一起去,梅氏卻言辭拒絕了。

孫管家是個留著山羊胡,年紀在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雖是薑家的管家,但卻不是家生子。他是薑父考中進士發跡了才買回來的。因著為人忠心溫厚,又早年在大戶人家做過管事,薑父觀察了些日子後便讓他做了管家。

孫管家對薑幼白這個年幼的小主子十分敬重,又知她素日極有主意。所以對她可謂是言聽計從。

在薑幼白提出先去西街的集市上逛一圈,再去綢緞鋪子時,他也沒有異議。直接吩咐車夫趕車。

西街是武安縣最熱鬨的一條街了,街道兩側皆是開門做生意的鋪子。薑幼白掀了車窗簾子向外麵望去,隻見街邊上俱是酒館、客棧、古董鋪子,胭脂鋪子,點心鋪子,藥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