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親是重要親戚,行禮放在最前麵。響器班子和她熟了,配合著她行禮的節奏,起勁的吹打。一套大禮行下來,用了半個多時辰,有板有眼,沒出一點差錯。
有她鎮著,下麵連著幾家都出了錯。大夥就傳開了,十裡八村都知道,韓屯有個寡婦,比男人都能乾。
她弟媳聽說了,撇著嘴說:“她長的那樣,是和男人差不多,不男不女的,像個騾子。”
大夥一想,還真讓她弟媳說著了。她整天在地裡乾活,風吹日曬,皮膚又粗又黑,和男人真沒啥區彆。於是,“騾子”的外號就按在了她的頭上。
她脾氣也好,誰喊都應著,還笑嗬嗬的說:“又不少塊肉,大夥就圖個樂嗬,連俺自己都快忘了還是個女人。”
慢慢的日子過起來了,還買了一個騾子和一架騾車,四十畝地也守住了。兒子十二就給娶了個媳婦,也和她一樣,是個五大三粗的女人。
結果,解放了,她家地多,劃了個富裕中農的成分。韓玉臣的父母,前麵的三個兒子娶的媳婦,都和婆婆上不來,分家另過,地也分開了,結果一大家子都成了貧農。
村裡人都知道情況,也沒拿成分當回事,就是她妯娌倆,一輩子上不來。
大夥都喜歡嫂子,她乾什麼都利落,膽子又大,喪事給老人淨麵換送老衣,一般都找她,接客送客也是她的活。
近些年,她上了年紀,就被稱為“老騾子”。老二奶奶這是特殊情況,就沒喊她。
韓德庫認死理,非得殺頭豬,給她娘大辦一回。執事都勸他,“你家的親戚少,殺豬也用不了,去集市割些肉就行。”
“高高三”也要殺豬:“俺奶奶自己就喂了兩頭,得殺了給她辦桌大供。”
喪事的大供有說頭:十碗方子肉,每方五斤;十碗公雞,十碗魚。方子肉用中間的五花肉,碗裡裝不下,都是架在碗口上,不殺頭豬還真出不來。
這樣的大供,解放前的大戶人家,才擺得起。解放後,特彆是饑餓時期以後,就沒聽說過有擺大供的。
現在的好供就是十碗肉的,每碗不到一斤,有“供肉不過斤”的說法。
一般就是上桌花供,也是十碗。兩碗肉,一碗雞,一條魚,一碗酥肉,一碗炸麵丸子,其餘的就用應季的青菜配上。
就這也有好多人家上不起供,拿兩塊錢給執事的,用主家的供擺一次。
大家聽他爺倆這麼說,也不攔了。大夥都說:“老二奶奶這叫先苦後甜,走了也風光一回,咱村得有幾十年,沒見過擺大供的啦。”
個彆的人私下裡議論:“真不知道老二奶奶咋走的,一家子悄沒聲的自己換的衣服,這是圖安心。”
要不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紙裡保不住火,真相早晚有大白的那天。
現在天冷,老人也算高壽,大夥商議,放個長三天,到後天出殯。今天準備好,明天吊孝。
現在國家雖然號召喪事簡辦,但是人們依然按照習慣放三天,還有長三天和短三天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