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動於衷(1 / 2)

孟懷安慢慢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

回想方才發生的一切,簡直跟做夢似的。他其實並不滿意最後的結果,畢竟隻是禁足三個月無法讓他釋懷,這些年來孟懷璧欺他辱他,他所品嘗到的痛苦又哪是輕飄飄的禁足三個月可以抵消的?

但因為兮表姐最開始在湖畔亭邊提醒他的話,讓他在最後忍住了心中的恨意,選擇了平靜地接受孟世英給出的提議。

兮表姐說,這次他們這麼做隻是為了自保,所以隻要最後他能全身而退,那目標就算達成了,除此以外,不要節外生枝。

因為以他目前的處境,承擔不起太大的變數。所以無論事態如何發展,他都要謹記最初的目標——自保。

他竟真的做到了!

孟懷安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時,湯嬤嬤正插著腰站在那兒,見他進來便陰陽怪氣地說:“您還敢回來呀?大清早安少爺跑得那麼利索,老奴還當您不回這地兒了呢!”說著她突然注意到孟懷安那濕透了的衣裳,頓時諷刺地笑了起來,“喲,安少爺這是去湖裡摸魚了?”

孟懷安稍大一點的時候就被迫開始自力更生,被褥是自己鋪的,衣裳是自己洗的,因此他衣裳弄臟弄濕了都不用湯嬤嬤動手洗,她才能如此心平氣和地站著諷刺。

孟懷安從前就隻當湯嬤嬤的話是耳旁風,如今更是不理不睬,隻漠然地看了她一眼,便徑直往屋裡去。

湯嬤嬤早習慣了孟懷安這一棍子打不出半句話來的模樣,到底不敢真對他動粗,隻在一旁說得更難聽,甚至連他那早死的娘親都不乾不淨地罵上了。

孟懷安無動於衷。

他換了一身乾爽的衣裳,在湯嬤嬤的咒罵聲中打水清洗自己,等弄得差不多了,才躲在自己的臥房中,從枕頭底下取出那塊帕子,一錯不錯地盯著看,許久之後,他才終於鼓起勇氣將帕子慢慢挪到鼻腔下,深深地吸了口氣。

即便已經洗過一遍,上麵仿佛也殘留著兮表姐身上的淺淡香味。今日她在湖畔亭旁教導他時離他很近,他至今依然可以清晰地記得那股淡淡的香味,有點像是蔚藍的天空與潔白柔軟的雲,他喜歡極了。

兮表姐沒向他要回這塊帕子,那就是送他了吧?

她說過段時間再去找她,三天夠嗎?天知道他有多想一直留在兮表姐身邊。

不知兮表姐喜歡什麼?她一直在幫他,他也希望能讓她高興。可是……他什麼都沒有。

本對這樣的生活麻木了的孟懷安,這一刻突然不再滿足於現狀。

甄兮在湖畔亭找到了正著急的青兒,說突然又不想畫畫了,也不解釋自己的去向,隻讓她帶上東西跟自己回去。

想到接連兩天都在心湖邊遇到事,甄兮決定接下來的幾日不再過去。而孟懷安經她提醒,想來至少這兩天不會再亂走了。

甄兮回房後就讓青兒退下了,一點點翻找整理屬於原主的東西。

原主應當讀過些書,但讀得不多,她在箱子裡發現了幾本字帖,幾本女四書,以及一些啟蒙類的書籍。她還發現了兩幅未裝裱的蓮池水墨畫,看著應當是原主自己畫的,連她這個對作畫也就入了門的外行也能看出技法生澀。

她沒有繼承原主的記憶,這身體也並未帶著原主擁有技能的身體記憶,好在她跟青兒之間也算是心照不宣,她在青兒麵前不必偽裝成另一個人,侯府的其他人更是從未見過她,因此她並不需要費心遮掩自己真正的性格。

雖說她對這身體壽命的預期並不樂觀,至少在生命走到儘頭之前,她還想過得舒服些。

在對原主的隨身物品都有了大致了解後,甄兮便取了一張宣紙在桌上鋪開,自己慢慢磨墨,準備練字。這時代沒手機沒網絡,她要消磨時間,便隻能做練字看書女紅之類的事。練字看書沒問題,女紅可以讓青兒教她,若有機會,還能在院子裡種點好養活的花呀,菜啊什麼的。

甄兮上午練字,中午睡了個午覺,下午便懶洋洋地窩在放在屋簷下的躺椅上發呆,不用拚命學習拚命找個好工作的日子,竟然是如此愜意。

院內有一棵孤零零的梧桐樹,葉子早掉光了,不知哪任主人往遒勁的樹乾上掛了一些紅綢,像是有些年歲了,紅綢早就褪了色,看著多了些衰敗感。

在甄兮昏昏欲睡時,半掩的院門忽然被人敲響,一直候在一旁的青兒離院門較近,便起身去開門。

甄兮掀開薄被坐起來,便見青兒提著個食盒進來了。

“表小姐,這是二少爺那邊送來的豐鼎齋糕點。”青兒小聲道。

甄兮往院門處瞥了眼,來人還在院子門口,她一眼便認出來,那是昨日碰到的孟懷彬身邊跟著的小廝。

她衝著對方招招手。

那小廝見狀連忙小跑著過來了。

甄兮剛從躺椅上爬起來,發絲有些亂,但她並不在意,依然不大端莊地坐著,對那小廝露出淺笑:“您如何稱呼?”

那小廝趕緊道:“表小姐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叫青灰,青灰色的那個青灰。”

甄兮笑道:“真巧,我家青兒名字裡也帶一個青字。”

青灰訕笑。

甄兮指了指青兒手中的食盒道:“替我謝謝二表哥,隻是我身子一向不大好,這些糕點都是戒了的,隻好拂了二表哥的好意。”

“這……”青灰遲疑道,“這是二少爺的心意,還請表小姐一定收下。表小姐若是自己不吃,也可留下給青兒姑娘他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