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人太甚(2 / 2)

穿成病嬌真愛 零落成泥 11905 字 2個月前

甄兮又沒反應了。

有點無力。

孟懷安卻理解錯了甄兮的沉默,不如說是,他自顧自將甄兮的沉默理解成了他想要的意思。

於是他今天好像高興了一些,拂袖走了出去。

甄兮聽到孟懷安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又轉頭摸索著回到位子上坐下。

任重道遠啊。

可甄兮卻難得生出了幾分鬥誌,她不信自己就沒辦法讓跟懷安解釋清楚。

接下來的幾日,甄兮幾乎日日都能見到孟懷安,但每次時間都不多,從他對她說的話來看,他平常應當是去找焦先生上課去了。

他曾經是因孟懷坤而獲得了學習的機會,如今他多了護國公這尊大靠山,再去找焦先生求學,自然沒有任何阻礙。

但除此之外,孟懷安的表現,時常讓甄兮有些捉摸不透。

有時候,他來之後,會一言不發地坐著,然後在某個時間,冷不丁地開始說起跟焦先生學習時的事,說話的語氣和內容跟尚在風和院時,對身為甄兮的她說話時很相似。

有時候,他一來便會用厭惡的語氣說,為什麼死的是那麼令人喜愛的兮表姐,而不是沒人喜愛的你呢?

有時候,他會突然命令她笑,命令她躺去軟塌上等等,她總是照做,並指望他能覺察出一點違和感來。可惜幾乎沒有任何效果。

就這麼過了幾日後,護國公府便迎來了實際上的女主人。

跟瞿琰分開後,慢慢上京的大部隊,也終於到了望京。

甄兮的身體原因,迎接之事自然輪不到她,但她其實對那位前國公的兒媳,如今的護國公母親有些興趣。

先前她對原書並沒有細看,因此對書中重要角色也隻有大致的印象。她記得男主瞿琰從小就當了兵,為人冷酷,卻護短。他的家人都在十幾年前的那一場浩劫後一個接一個離開人世,最後剩下的便是他的母親,而他的母親因那十幾年的經曆,性格有些一言難儘,原書中對男女主的結合造成了不小的阻礙。

甄兮如今細細回想,在她的穿越插手之下,其實很多劇情都改變了。

最大的變化是,原本炮灰了的孟懷安,在她的庇護下成功活到了與瞿琰會師,而因為懷安的順利存活,湯嬤嬤和孟世坤的命運都發生了改變,這兩人在原書中可是由瞿琰乾掉的,可如今他們在瞿琰來之前就死了。

還有孟昭曦這個原女主。起初孟懷安死得早,她對他幾乎沒有任何印象,更談不上表現友善了,然而如今劇情已改變,孟懷安對孟昭曦的態度還是不錯的,不知這層關係是不是能反過來幫助這對原男女主之間的感情?

護國公母親的到來,著實讓原本有些冷清的護國公府熱鬨了一番。

隻不過所有的熱鬨,都與甄兮無關罷了。

休養了幾日後,她左手的傷已經好很多了,隻是用力的時候還有些痛,平日裡則幾乎沒感覺。但她的右手畢竟傷到了骨頭,比左手的皮肉傷難好很多,最近的一段時間,她怕是都無法提筆了。

至於她的喉嚨和眼睛,則根本就一點變化都沒有,讓她也很是無奈,隻能耐著性子慢慢來。

在護國公母親安頓下來之後,孟懷安特意來告訴甄兮:“今日去侯府,一起去看好戲吧。”

又瞎又啞的甄兮自然沒有說不的權利,她被馬嬤嬤帶上馬車,便往侯府而去。

甄兮對她死的那日究竟發生了什麼,確實有些興趣,奈何沒法問出口,平日裡照顧她的那些丫鬟和馬嬤嬤更是幾乎從來不說這事,她便無從得知了。

孟懷安跟甄兮坐在同一輛馬車上,甄兮聽到他說話的語調,便知道他此刻很開心。

他像是在對她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可惜當日沒能一把火燒了侯府。”

火?

甄兮呼吸一窒。

她還是甄兮時,與她是韓琇時,看到的懷安,竟然是那麼不同。她都不知他是因她之死性情大變,還是他本就是這般模樣,隻是在她麵前學會了偽裝。

“當日我將風和院燒了時,有些可惜你不住在侯府。”孟懷安這話是在跟甄兮說,“但後來卻很慶幸,一把火將你燒了,哪有如今這樣有趣?”

甄兮心裡一歎,思緒有些亂了。

孟懷安沒再說什麼,隻是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墜著的香囊。

兮表姐留給他的東西並不多,有些還是他費儘心機弄到手的,他當日存了死誌,一把火將整個風和院燒了個乾淨,如今卻後悔,沒能留些兮表姐的東西下來,好讓他睹物思人。

他至今還無法完全接受兮表姐的離去。

有時候他午夜夢回,有那麼一瞬間會誤以為他從剛從小睡中醒來,一抬眼就能看到兮表姐安靜地坐在那兒,在他看過去時,她會略帶了些調侃道:“看什麼呢?”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兮表姐已經死了,是他親自將她送走的。

孟懷安不再說話,甄兮自然是沒法說話。

很快,侯府到了。

甄兮死亡的那刻,以為自己是徹底解脫了,可誰能想到,她竟然換了個身份,又一次回到了承恩侯府之中。

承恩侯那方,有目前仍然在管事的侯夫人,侯府世子孟世英。侯爺摔斷了腿後無奈隻能躺在床上,便沒有出席。再然後便是孟世英的家眷,孟世坤的家眷。

而護國公這方,則人丁單薄了許多。也就護國公母親俞桃,現任護國公瞿琰,瞿琰表弟孟懷安這幾個主子。

甄兮目前的身份隻能算半個主子。她自覺頂著韓琇的軀殼站在這兒有些尷尬,好在看不見,就當沒感覺到了。

兩方在樂天居齊聚一堂。

瞿琰性格原因,不愛跟人寒暄,便開門見山道:“前幾日與侯夫人說過會呈上證據,如今便請侯夫人看看。”

瞿琰話音剛落,瞿琰這邊身後便出來一個五大三粗的仆婦,她看著有四十來歲,皮膚有些黑,像是普通的鄉野村婦。

然而她一現身便不卑不亢地高聲道:“奴婢本名含笑,是原護國公府嫡女的貼身丫鬟。侯夫人貴人多忘事,想來是記不得奴婢了。不知邢嬤嬤可還記得奴婢?”

常年的辛苦勞作壓彎了含笑的腰,生生將她催老了十歲,可她眼裡的光是那麼奪目,好像苟活了這許多年,就是為了這一日。

邢嬤嬤被點名,不得不細細打量含笑,這一看,便真的讓她看出幾分熟悉來。

含笑年輕時也是個清秀小佳人,這會兒她的模樣外形雖已被風霜摧毀,但從她那張臉上,依稀可見當時的模樣。

於是,看著看著,邢嬤嬤的麵色變了。

“不知當年二爺是如何對旁人訴說奴婢的失蹤?”含笑問道。

邢嬤嬤沒有吭聲。

含笑道:“想來是無人問津,誰叫奴婢是個無足輕重的丫鬟呢?奴婢對此自然並無怨言,奴婢恨的是,為何在奴婢被賣了之後,侯府人竟連我家小姐這樣柔弱的女子都容不下?”

含笑說著身子都氣得抖了起來,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無法忘記被帶離侯府的絕望。

她那時候並不害怕自己將會遇到的事,她那時候隻是擔心沒了她的照顧,柔弱的小姐會怎樣。她放心不下她的小姐和她剛生下的孩子。

侯夫人精神不濟,麵色不大好,麵對一個奴婢以下犯上的質問,理虧的她也隻得回道:“世坤瞞得緊,當日我們確實不知你家小姐的身份。”

這自然不是什麼謊話,含笑也知道。

那時候的事情是接二連三發生的,先是上香被山匪打劫,被孟世坤救了之後,回到望京又見護國公府被圍了起來,那時候她和她家小姐都六神無主,被孟世坤幾句花言巧語一騙,便跟著他回了侯府,害怕被人認出身份,反而提心吊膽地幫著孟世坤一道隱瞞。

“可即便不知我家小姐身份,偌大的侯府,難道還養不活一個飯量並不大的弱女子嗎?”含笑憤憤然道,“可侯府呢?不但縱容兒子作惡,誆騙我家小姐,還任由她鬱鬱而終!”

在見到孟懷安之後,含笑狠狠哭了一場,兩人一交流,很多事便有了細節。

“在那之後,更是無視我家小姐的血脈。安少爺自從生下來起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不讓序齒,不給讀書,甚至連日用都被克扣,還讓一個惡仆盯著他、苛待他!我想問問侯夫人,侯府便是如此沒規沒矩的麼?”

甄兮雖看不到,卻可以清楚地聽到含笑那恰到好處的音量。她仿佛看到一個英雄,站在敵人麵前揮斥方遒,沒將任何人放在眼裡。

她忽然想到,青兒其實跟含笑有點像,如果她不是一介難以捉摸的幽魂,青兒或許會為了護主而像含笑一樣。

含笑的話震得侯夫人半天沒出聲。

侯夫人不是不懂得明辨是非的人,她雖一直都知道她更寵愛的二兒子在外不知乾了些什麼勾當,然而事情隻要彆鬨到她跟前,她通常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這事,實在過於荒唐了。

侯夫人沉默半晌,終於在眾人的目光中道:“此事全是世坤的錯。老身代他向國公府致歉。隻是世坤他已死,已是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先前一直都是含笑在批判,如今聽到侯夫人低頭,卻是瞿琰冷笑一聲:“我卻不知,他一不曾跪地道歉,二未被掘棺鞭屍,怎麼便算是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侯夫人被瞿琰搶白得一陣頭暈目眩,忍著怒氣道:“護國公,莫要欺人太甚。”

瞿琰沉下臉來:“孟世坤害得小姑姑與我們家人失散了十幾年,令我們天人永隔,究竟是誰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