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這樣(1 / 2)

甄兮最近幾次死得有點勤, 沒太沉下心來想過跟瞿懷安的事。

最初她救下懷安隻是意外之舉,後來是可憐他, 所以才照顧他,希望他能活到他表哥到來。所謂日久生情,她與懷安朝夕相對, 自然會產生感情。

但她太清楚了,雖然這種感情讓她即便是為懷安死也甘願,但那是類似親情的感情, 絕非男女之情。

甚至在知道他喜歡上了自己時, 她很不能接受。

再後來她成了韓琇,又成了趙王妃,逐漸看清楚懷安實質上並不是她所認為的那個乖巧內向的孩子, 他比她想象得更深沉可怕一些。

可是, 他依然是她從心湖中救上來的那個孩子, 那個會喃喃著對她叫“娘親”的可憐孩子。

她知道,不管懷安變成什麼模樣,在如今這世上,他始終是她最牽掛的人, 光就這一點來說,他對她來說就是最特殊的。

如果說時間線始終筆直往前, 她或許永遠都隻會將他當做一個弟弟來看待。

可偏偏, 這一回她再見到的他,卻已經生生大了五歲,一切似乎有了那麼點不同。

但這點不同, 依然不足以讓她接受他。

“你先起來,太重了。”甄兮很不習慣這樣的姿勢,蹙眉對瞿懷安道。

瞿懷安沒起來,但他稍微往旁邊挪了挪,隻有手肘還輕輕壓在她腹部。

“我們坐起來說話。”沒達成目的,甄兮隻好再說。

瞿懷安這回沒動,像是青春期討人嫌的孩子,腦袋乾脆往她肚子上一放,口中道:“不要。”

甄兮:“……”

明知自己從武力上鬥不過瞿懷安,她自然不會不自量力。回想起當年那個多數時候很聽話,從不會像現在這樣對她動手動腳的乖巧孩子,她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見甄兮不說話,瞿懷安就當她妥協了,他想起白日來皇覺寺之前的事,就著腦袋貼在她腹部的姿勢問道:“兮表姐,你怎麼會找上崔芳菲?”

甄兮道:“……也不是我找上她,我就是恰好快凍死了。”

瞿懷安聞言心頭一緊,禁不住有些後怕。差一點,他就要跟兮表姐失之交臂了。

“兮表姐,你這回是什麼身份?”瞿懷安定了定神,再問。

甄兮道:“可能是個農家女。”

她沒說她對於目前這個身體的猜測。先前他輕易便接受了她死而複生的事,也沒問過她為什麼,當然她自己也不知究竟是因為什麼。因此,他並不確切知道她來自另一個世界,隻是因青兒說過她是借屍還魂,而知道最初“甄兮”也不是她的真正身份。

瞿懷安像是隨意地把玩著甄兮的手,這隻手白皙柔嫩,一點兒都不像是農家女的手,應當是富家女乃至權貴之女。沒聽說望京哪位大人家的女兒丟了,她這身體可能是來自某個外地富商。

不知為何流落到此地,想來也沒人會來望京找她……

“那來自驪山……”他接著問道。

甄兮無奈道:“我隨口編的,沒想到你真去過。”

瞿懷安低笑一聲,又想到了什麼,仰頭問她:“可是兮表姐,為什麼你白日裡沒有與我相認呢?”

甄兮沉默了下,道:“我怕你認不得我了,又或者早忘了我……那便是自取其辱。”

她可以想到,若她說她這麼做的理由是在確認他沒在找她後便不與他相認,他會有多生氣,因此隻好換了個理由。

“剛才是沒辦法了,我隻好試試。”甄兮歎道。

瞿懷安沉默了許久,隻有他有規律性的呼吸一起一伏,與她的呼吸相合。

“兮表姐……”他突然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往上提了提身體,與仰躺著的她麵對麵。

甄兮下意識地放緩了呼吸。

偏偏瞿懷安的手臂將她禁錮在他麵前那小小的空間裡,她想躲都沒處躲。

“不管你變成什麼模樣,隻要你彆故意躲著我,我都能認得出你。”他小心地摸上了甄兮的麵頰,好像透過她的皮囊看到了什麼,微微笑起來。

甄兮怔怔看著瞿懷安,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當她還是趙王妃時,懷安突然出現認出了她,讓她很詫異,總覺得有點魔幻。而剛才,她雖覺得他也應當能認出自己,但畢竟心裡沒底,誰曾想她不過是說了一句話,他便確認了。

單從這些事來看,他對她的感情,比她曾經想象的要深多了。

瞿懷安最初隻是看著甄兮的雙眼,他想把自己的熱烈情感,毫無保留地傳達給她。

但這樣的姿勢,這樣的環境,他難免多出些彆的心思來。在那麼多個不眠夜,他都是靠著回憶著她,才能在一切塵埃落定後獲得一場安眠。

此刻,他的目光不自覺往下飄了飄,她被綁架來時正在睡覺,隻穿了件中衣,在方才的拉扯中,她的衣襟散開了些,瑩白的肌膚白得發亮。黑亮的長發在她身下散開,更襯得她肌膚似雪,令人移不開眼去。

他聽到自己的心跳陡然變得不規律起來。

他緩緩俯低身子。

但他的唇被一隻手擋住了。

甄兮見瞿懷安眼神不對了,連忙手一抬攔住他。

如今他已經二十一歲,不管在哪個時代都算成年人了,血氣方剛的青年想跟喜歡的人親近無可厚非。

但她作為那個“被親近的人”,實在接受不了。

“懷安,不要這樣,可以嗎?”她誠懇地望著他道。

瞿懷安望著甄兮良久,那雙漆黑如墨的雙眸實在看得她有些發虛。

然後她看到他翻身下床,背對著她慢條斯理地脫下外衣。

甄兮撐起身子,抿了抿唇。

如今她與他的強弱地位早已經扭轉,他真想對她做什麼,她反抗不了。

不如說,這也算是與他相認的可能代價,她在做出決定之前便有了隱約預料。所以,若勸阻不了他,她也沒有反抗的必要。更沒有必要說類似裡“不要讓我恨你”之類的話,她知道她不可能恨他,她想不出他做了什麼能讓她恨他。

她隻是會很難過而已。

瞿懷安很快便脫了外衣爬上床來,他的身體剛剛前傾,便被甄兮抬手按住了肩膀。

她看著他平靜道:“懷安,我不願意,你不要這樣。”

瞿懷安抓住了她的手,立即便察覺到她的手很涼,還在微微顫抖。

他垂眸難過地說:“兮表姐,你怎能認為我會傷害你?”

他抬眸望向她,眼中似乎有盈盈水光:“我隻是想抱著你睡一晚……這五年來,我每一夜都睡不好,夢裡總會被噩夢驚醒。”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每一個噩夢裡,這輩子我都沒能再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