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卓儀的淚(1 / 2)

“芸花!!”

卓儀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但胸前的劇痛叫陸芸花做不出半點反應,胸腔骨幾乎都要被擊碎,陸芸花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順著力道向後,“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

“啊!”

一切都在瞬息之間發生,她痛苦的呼聲仿佛一個信號,周圍人群這才反應過來,一瞬間人群中心炸了鍋一般,惶恐不安的氛圍不斷蔓延,而那射出暗器的人在得手之後就果斷將暗器收入袖中,轉身便擠入了人群!

“陸娘子倒下了!”

“有人殺人了!!”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

驚慌的人群像是嘈雜的蜂群,陸芸花周圍的人不斷在向外退,擁擠和吵鬨之間不停發生肢體碰撞,事情發展是這樣叫人猝不及防。

“芸花!芸花!”卓儀硬生生擠開前麵的人牆,他身體幾乎抑製不住地顫抖著,直直跪在陸芸花身邊,輕柔將她半抱在懷裡。

他手足無措地想要將她胸前插著的細針拔掉,又怕這樣反倒讓她中毒更深,已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隻這樣半跪著,嗓音嘶啞地呼喚著陸芸花的名字,一聲又一聲絕望的“芸花”,似是想要將她叫醒。

卓儀能感覺陸雙在旁邊拍打著他的肩膀似乎在說什麼,但他什麼都聽不到,手指捏在陸芸花手腕的脈搏上感受著她的心跳,冷靜早已不知消失在哪裡,隻執拗地拉著她,好像這樣就能讓她因此留在人間。

他沒有試圖去找醫館,因為他隻一眼就認出了殺手的來曆,對他的武器和銀針上的毒藥再清楚不過……所以他也知道,除了黃娘子和神醫穀,沒有人能解開這毒藥。

“……呃。”就在卓儀陷入無限的悲痛中時,他似乎聽見懷中之人發出了一聲呻//吟。

怎麼可能?這可是見血封喉的毒藥!

他深色的眼瞳有些渙散,臉上還殘留著悲痛的痕跡,做夢一般低頭看向陸芸花——

就見懷中陸芸花皺著眉再次發出一聲呻//吟,纖長的睫毛顫動幾下,雙眼竟然就這樣緩緩睜開!

卓儀瞳孔放大,握在她一隻手腕上的手指還能清晰感覺到強有力的跳動。他就這樣傻了一般看著陸芸花臉上泛起一個熟悉的溫柔笑容,舉起另外一隻手摸了摸他的眼眶,凝視著他語帶笑意:“……怎麼哭成這樣?”

頓了頓,她又輕鬆笑起來,似是揶揄:“眼淚掉在我眼皮上了,下雨似的!”

“芸花?”卓儀毫不在意這個玩笑話,他無措地上下掃視陸芸花,似乎深怕這隻是一場幻影。

“嗯。”陸芸花呼出一口氣,應了一聲,掙開卓儀抓著自己的手,在他懷中撐著坐起身,低下頭看著胸前密密麻麻的細針,這細針一大片紮在衣服上,幾乎要把她紮成刺蝟了。

“沒事,這東西力度太大了,一下把我撞得差點閉過氣去。”陸芸花也看見了那烏光發亮的針尖,不敢伸手去拔,隻得就這樣坐著,等卓儀冷靜下來再處理。

“芸花,你沒事?!”見陸芸花好端端坐著,卓儀恢複了幾分冷靜,但還是感到疑惑又不可置信。

“我看到芸花姐姐剛剛眼睛一直在動,似乎清醒了,但卓哥你那樣擋著我半點看不著!說話你也聽不見!”陸雙這時插話。她坐在一旁地上,淺粉色的漂亮衣裳上麵全是塵土,已經糟蹋的不成樣子,但她毫不在意,這會兒說話時候帶著幾分如釋重負,也有心情抱怨了。

卓儀這才知道剛剛陸雙拍打他是因為這個,但他確實什麼都沒聽見,老老實實任由她抱怨,低聲道歉:“剛剛是我的錯,還好芸花沒什麼事。”

“都要謝謝這天氣。”陸芸花怕坐正了銀針掉下來再插在哪把人毒倒,那就好笑了,向後仰了躺回卓儀懷裡,亦是後怕,再次長出一口氣。

“今天天冷,我想著和雙雙說好了穿這件衣裳,便沒換厚的,在裡麵穿了你送我的那套冬暖夏涼的……所以剛剛隻是閉過氣去,我能感覺到針隻是紮在外衣上。”

陸雙在這,陸芸花並不好直說“你送我的那套裡衣”,便隻是含糊的掠過,但卓儀卻瞬間明了。

天蠶銀光錦?!原來是天蠶銀光錦!

天蠶銀光錦連刀劍都能抵禦一二,更何況是這小小的銀針?卓儀心中無比慶幸,他簡直想感謝不知哪路神佛,陸芸花平日並不穿這套裡衣,誰能想到她今日遇見了刺殺,偏偏就穿了這件衣裳?

“讓一讓、讓一讓!”

這時縣令也帶著衙役迅速趕來,衙役發出驅逐的聲音,反倒叫周圍人中安定下來,順著他們的指揮迅速讓開。

縣令的帽子都帶歪了,滿頭大汗,看陸芸花轉頭看向他才覺心中一鬆。天知道,在他剛剛接到“陸娘子當街遇刺身亡”的消息時是怎樣的震驚,萬幸什麼事都沒有!

“陸娘子沒事吧?”縣令也沒什麼架子,就這樣蹲下身擔憂地觀察著陸芸花的麵色。不說陸芸花或多或少幫了他多少忙,單單從性格品行來說縣令就很喜歡這個小娘子,真的不希望她早早就因為意外身亡。

“沒事,阿卓,這針怎麼辦?”陸芸花先是笑著和縣令打了招呼,見卓儀平靜下來了,抬頭問他。

今天天氣挺冷的,地麵又冷又硬,雖穿了“天蠶銀光錦”做的裡衣不會感覺冷,但這樣躺著怎麼都覺得不大舒服。

卓儀捏著陸芸花的手腕,感覺手指之間不斷跳動的脈搏,好像隻有這樣心中才安穩,他深深閉了閉眼將雜念消除,再次睜眼才完全恢複平日的狀態,低聲解釋:“這針上有劇毒,針尾無毒,拔下即可……但萬萬不能叫旁人接觸,取下後放入火中高溫炙烤方能叫毒藥失效。”

“盛放它的器皿一定要銷毀!”卓儀最後鄭重囑咐道。

“去旁邊借一個木碗來,好燒的!”縣令聞言麵上更沉,對旁邊也聽了這些話的手下吩咐。

手下聽卓儀描述也知道了這事情的緊迫性,趕緊去找周邊借碗,好在這裡是美食街,一條街都是賣食物的攤子,那方便人帶走食物的木質小碟子小碗隨處可見,不一會兒就帶回來一個平底小碗。

“我來吧。”卓儀不放心把這工作交給旁人,姿勢不動,就這樣抱著陸芸花接過衙役遞上來的碗,把陸芸花小心向上擁了擁,讓她靠在自己肩上,細心謹慎地拔針。

因為這毒的重要性,縣令便叫周圍衙役去疏散人群,自己盯著毒藥。他吩咐完以後想到什麼,試探著問道:“那凶手可是……”

雖說卓儀是天下第一,但看他剛剛的樣子估計也沒什麼心思抓刺客,應當是叫他跑了。

陸芸花本來在看著卓儀給自己拔針,聞言抬頭去看他的表情,見他手上動作頓了頓,臉上閃過內疚之色:“……叫他跑了,是我之過。”

“沒事。”雖已經看不出哭過的痕跡,但這人現在的嗓子都是啞的,陸芸花心裡軟軟的,哪裡還會責怪他?

她輕聲安慰:“剛剛人太多了,他跑了也很正……”

“沒跑!在這呢!”

忽然間,還未散儘的人群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陸芸花和旁邊陸雙對視一眼,卓儀不認得這人,她們認得,這人剛剛還給她們遞了烤豆乾呢,不過他怎麼來了?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原本圍在周圍的衙役散開,中間眾人就見外麵烏泱泱來了一群大漢,最前頭賣烤豆乾的兄弟壓著個用各式衣帶連起來的“繩子”捆成個粽子,就這樣跌跌撞撞走著的人,陸芸花隻覺一眼望去皆是熟悉的麵孔——賣豆漿、賣圓子、賣乾豆腐……居然全是周圍商鋪的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