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紅纓燒(1 / 2)

自首?服役?

陸芸花深覺迷惑,長到這個年紀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但她知曉就算此時問卓儀也得不到什麼確切回答,畢竟他今天說起這位朋友的時候一直顯得模模糊糊、不甚詳儘,倒不如少費口舌。

“芸花……不問我?”她不問卓儀卻有些不自在了,語氣遲疑地問道。

陸芸花難得翻了個不怎麼好看的白眼:“想來就算我問你也不會說,倒不如不問。”

“不是我不願說。”卓儀聞言略顯無辜地看向陸芸花,回答得很真誠:“芸花今日也能看出一些,阿芥是個‘不太一般’的朋友,要問我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真的很難做出回答。”

他說到這語氣中帶上笑意:“阿芥是個什麼樣的人……反正一月之後他便會來家中做客,屆時芸花大可與他相處之時自行感受。”

“知道了。”陸芸花果然心中好奇,便也隻是撇了撇嘴便沒再多言。

石奴之事算是真正結束,兩人在縣城最繁華的街道上漫步,確實感覺到久違的輕鬆。就算敵人弱小,但因其躲在暗處,所以還是要時刻提防,不能放鬆精神。更彆說石奴不算十分弱小的敵人,要不是他每次謀算都莫名倒黴,如今說不定真會給陸芸花帶來不少麻煩。

耳邊儘是嘈雜聲、吆喝聲,人們交談時候聲音不算大,但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實在有種市井人家的煙火氣。

“哎呀那不是瘸子?”

“昨日還見他坐在那,今日怎麼就……”

“人各有命、人各有命……但千萬彆是什麼病才好,烏縣時疫才完,可是把我嚇破膽了。”

“應當不是時疫,這瘸子早有舊疾又年老體衰,突然……也是正常。”

陸芸花注意到身邊低低交談之聲,言語間頗有憐憫之意,卻用詞避諱,好似深怕沾了什麼在身上。順著他們的目光看過去,就見街邊一處少有人去的角落圍著幾個差役,草席蓋著什麼,稍微拱起一個弧度。

在陸芸花的注視下,草席被抬到另外一邊的木板上,差役行動之間草席上頭露出幾縷看不出具體顏色的肮臟頭發,顯然草席裡裹著的是個死去多時的乞丐。

相比從前如今城裡乞丐已經少的多,隻要不是自己懶,年輕些有勞動能力的乞丐大多已經找到了一份營生,但瘸子這樣情況的乞丐顯然不算是“有勞動能力”的一員。

縣裡才有些富裕起來,到處都有需要錢的地方,像收容所那種福利設施根本不可能建起來,也沒有資本建起來……縣令願意將瘸子這樣死去的乞丐花費人手抬到城外指定地方掩埋,已經算極有善心。

此情此景,難免想到石奴。

陸芸花原本稍顯舒緩的情緒再次沉鬱下來,石奴這樣的對手……就算他的死對她而言本身是一種好事,陸芸花依舊難以因此升起什麼激昂愉快的心情,不能說是憐憫,或許隻是值得唏噓的地方太多,莫名讓人覺得心裡不大舒服。

卓儀也聽到了周圍人的話,更將差役用草席卷起瘸子的畫麵看得一清二楚,他知曉陸芸花的心情,但隻是沉默地陪伴在她周圍,並沒有出言勸阻。

很多時候人們不是想不明白,而是很清楚一切道理,情緒無法被理智所控製……這時候比起心知肚明的道理再被長篇大論地講,沉默陪伴反倒更合心意。

兩人再次沉默下來,但這次並不覺得尷尬,沉默得有種說不出的默契。

臉上表情各異的人們從身邊經過,已經變成名副其實“美食縣”的縣城大街上處處可見各種美味食物,有很多傳統經典小吃,也有很多與陸芸花無關、純粹百姓們自己發明的食物,

長條狀的幌子隨風呼呼作響,畫在幌子上的各式物件也像是被熱鬨的氣氛連帶著注入活力,在舞動時候勾勒出風的形狀,將各色香味穿得更遠……

“阿卓,今天喝點酒?”許是陳釀開蓋,突然間,一股嗆人的酒香伴著風傳進陸芸花的鼻腔,陸芸花隻抬眼就看見不遠處那獵獵作響的長幌子,稍顯陳舊的幌子上,飛揚墨筆畫出來的酒壇極其顯眼。

許是情緒到了,陸芸花今天想喝點酒。

“好。”卓儀自然不會拒絕,他也聞到了這個味道,點頭應是。

兩人攜手走到跟前,稍走近後除了凜冽酒香之外又傳來一陣混著與魚香、魚腥的油炸味道。

“咦,炸小魚?”陸芸花有點驚訝。

酒鋪旁邊支著一個小攤子,一個包著頭巾的年輕女子正在忙碌。

攤子很簡陋,隻有一大鍋油坐在燒著柴火的爐灶上,爐灶是可以收起來帶走的那種小爐子,不占什麼地方。除此之外就隻有一張放小魚盆子的桌子、一張供堂食客人坐下的木桌並著四條長凳便算完了,也沒個什麼棚子在上麵擋雨遮風,可見店家要時時看著天氣,免得突然下起雨來,畢竟一鍋油可還在爐子上燒著。

炸魚攤子生意不錯,陸芸花和卓儀過來的時候正有客人等待,隻一會兒接過用油紙包著栓了繩子的小魚,和老板娘笑談幾句才告辭,可見已經是熟客。

送走客人後老板娘便洗了手勤勤懇懇的收拾著攤子,陸芸花仔細一瞧,這才發現雖然這是個油炸攤,卻未見什麼讓人不舒服的陳年油汙,木桌木碗雖用的不是好木頭卻各個洗得乾淨發亮,可見店家認真。

許久不曾關注,現在看來原先定下的油坊已經建好了,不然平民人家就算狠狠心也買不起這麼一大鍋油。

陸芸花嗅了嗅,雖隻是過了麥粉炸出來的小魚,味道大約不如她所做,但老板娘愛乾淨的表現實在很拉好感度,正巧陸芸花今天不想做飯,喝酒又總得配點什麼。

“阿卓,等等買完酒我們買點炸魚配著吃?”陸芸花抬起頭問。

卓儀點頭:“先打了酒再出來買魚,油炸東西放久了味道不好。”

陸芸花和卓儀循著味來到酒坊,正如陸芸花所想,這是窖藏許久的一壇好酒開封了。酒水味道濃烈嗆人,自有一種火燒般的氣勢,用的是此地常用的麥曲,聞起來雖不如白巡上次帶來的“青州蜜”卻也是頂尖的好酒。

他們說想要買些酒,不想才提出來就被店員滿臉歉意地拒絕,隻因這酒珍貴,如今少有這樣烈的酒,早在開壇之前就被周圍熟客定得一乾二淨。

“陸娘子?”陸芸花和卓儀都不是糾纏的性子,聽他這麼說雖有些遺憾還是打算走了,卻聽裡屋子一人掀了簾子出來疑惑喚住他們。

“您是?”陸芸花轉身看了看這位中年男子,確認自己並未見過他。

男子笑著拱手與兩人問好,道:“陸娘子確實不認得我,我是這酒坊的東家,雖從未與陸娘子見過麵,卻十分感謝您。”

他說到這裡對身邊夥計催促:“快去給陸娘子裝酒,放我們最大的壇子,從我的份額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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