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生寶玉的時候,賈代善還駐守在平安州。
致和帝的登基過程並不順利,曾經曆過殘酷的奪嫡,彼時兄弟相殘,血流成河。而寧榮二府便是致和帝登基的左臂右膀。
因而致和帝登基之後,賈代化任京營節度使,護京城安全;賈代善任平安州節度使,守京城西北門戶。用現代社會的話說,致和帝將一國之國防交在了寧榮二府手上。
在四王八公這些勳貴人家日漸沒落的時候,寧榮二府實權在握,風頭無倆。哪怕賈代化過世,賈敬棄武從文,從科第入仕進了兵部,致和帝也有心將京營節度使一職繼續交給賈敬。
就在這時候,榮國府次子之妻王氏生了個銜玉而誕的兒子,人皆謂此子大有造化。
你寧榮二府一個國公爺手握要塞門戶平安州、一個進士人在兵部,眼看著要接掌京營,皆是重兵在握,難道造化還不夠?大有造化!還想要多大的造化?!
此事一傳揚出去,帝都皆驚。榮國府這是要乾嘛?連兵權在握都不滿足了麼?甚至有許多文武重臣都要坐看致和帝能忍賈家兄弟到什麼時候了。
賈代善接到消息,星夜從平安州趕回,遞了致仕折子,回京榮養;而賈敬也依舊留在兵部做侍郎,至於京營節度使一職,兜兜轉轉的落在了都太尉統製縣伯之後王子騰頭上。
賈代善因為此事和賈母決裂,搬入梨香院,數年之後鬱鬱而終。若非賈赦穿越過來,賈代善甚至到死都吃不了一頓飽飯。
賈代善身上確然有些常年征戰的老傷在身,但是賈赦也說不清是這些舊傷對賈代善的身體影響更大;還是那塊通靈寶玉對賈代善的打擊更大。總之一個在平安州時還威風凜凜的國公爺,回京五年後便魂歸天國了。
現在賈赦重提通靈寶玉對榮國府的影響,難免讓賈母想到那年老爺突然回京時的怒火,賈母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賈母終究底氣不足了,牙齒有些打顫:“這麼多年了,咱……咱們家不一樣風風光光麼?你就是容不下你兄弟,也不用拿這些莫須有的事找借口。”
“哼!”賈赦直起身來,“你以為為何賈寶玉沒死在繈褓裡?還能平平安安活到今天?那是皇上留著他的命試探父親的忠心!太太不妨想想父親回來之後怎麼做的?為何自這塊破玉出來之後,父親丟了兵權;東府的敬大哥在兵部多少年沒挪過窩!至於賈寶玉,若非父親護著,若非他抓周抓了胭脂水粉,隻怕墳頭的草都一丈高了。”
賈赦越說越怒。自己就想苟個命而已,這都被強行綁定了一幫什麼樣的豬隊友!
而賈母從不曾想過這些。史家和賈家一樣皆是窮苦出身,跟著太|祖打天下,以軍功封侯。便是當了幾十年的國公夫人,賈母的氣度已經養出來了,內裡賈母依舊是個讀書見識都有限的女人。
她喜歡哪個兒子,就想把一切好的都給他,爵位爭不來,多爭些財產家私也是好的。但是賈母的眼光也就囿於內宅了,在她看來,朝堂爵位、建功立業都是男人的事,女人隻要富貴一生就好。
而榮國府,哪怕丟了實權已經五年,依舊是富貴無匹,奢華無雙。若是將來後手不接,那便是賈赦這個襲爵人無用,卻絲毫沒想過正是王氏辦的那些蠢事斷了榮國府的長久富貴。
“你少在這裡危言聳聽!”賈母一時半刻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便是心裡隱隱知道賈赦說的是真的,依舊梗著脖子嘴硬。
賈赦已經不想再和賈母浪費口舌了,哪怕她是原身的生母,也改變不了她是個蠢貨的事實,他一步步走到王氏跟前。
王氏向來膽大包天,也被賈赦一席話嚇得魂飛魄散,難道自己所作所為真的錯了?
賈赦每向前一步,王氏就覺得心口劇烈的跳動一下。待得賈赦走到近前的時候,王氏終於不受控製的發抖。
賈赦聲調並不高:“那破石頭是怎麼得來的?你從哪裡結實的那些人,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從頭說起。”
可惜賈赦低估了王氏的愚蠢,哪怕王氏已經嚇得心驚膽戰,依舊嘴硬得緊:“賈恩侯,我不過是瞧在丈夫的麵兒上敬你一聲大伯哥,你卻得寸進尺,欺人太甚。你滿口胡言亂語,我一個字也不會相信。我寶玉自然有造化,長命百歲。若真如你所言,我玉兒不過是出生時候帶了塊玉,皇家便容他不得,為何他長姐還在宮裡當差!為何他嫡親舅舅做了京營節度使!”
想到元春,王氏便越說越有底氣了。有朝一日元春出息了,自己定將這榮國府的大權奪回來!
就那個形容皇宮是‘不得見人的去處’的賈元春?
“賈寶玉的長姐?就是在宮裡給人端茶遞水的賈女史?”賈赦抓住王氏的衣領一把將人提起來,他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這麼欠揍的女人了。
王氏嚇了一跳,拚命掙紮。
賈赦到底沒打王氏,一把將王氏推到賈政身上,夫妻兩個齊齊摔在地上,賈赦道:“至於賈寶玉,他這輩子最大的造化便是能平安活著!而王子騰,他這個京營節度使的寶座還能做幾年也未可知!”
說完,賈赦一轉身,對一個家丁道:“去將吳新登和周瑞夫妻給我押過來!”
王氏臉色陡變。麵對賈赦和賈母,王氏可以嘴硬。但是若是吳新登、周瑞夫妻嘴不嚴,當麵對質的時候必然露出破綻,這可如何是好?
在等家丁押人過來的當口,賈赦喝了口茶。
抓住了一僧一道,哪怕王氏還沒親口承認通靈寶玉的來曆,賈赦也差不多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