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確實不知道賈瑚之死和賴昌有直接關係,但是賈母沒少用賴昌夫妻做彆的虧心事,賴昌夫妻掌握的賈母的秘密不少。
而彼時,元春封妃,王氏成為榮國府實際上的新一任塔尖兒上的人,王氏也依舊放任賴家不管。因為賴家也捏著王氏的秘密。就這樣,賴家捏著榮國府兩代當家主母的把柄,反客為主,從家生奴才一躍成為官宦人家。
想到這些情節,賈赦都忍不住笑了:“賴昌不過是殺人償命而已,你們一個個的卻恨不得將家業捧上,做主子做成這樣,也算無能!太太這就去將大小管事叫到小跨院,我要太太當著闔府上下宣布從今以後榮國府大奶奶當家。”
這許多陳年舊事揭露出來,王氏自然不能再做當家奶奶,可是邢氏也不像能掌管榮國府的樣子。賈母對此很是猶豫:“邢氏隻怕壓不住人……”
“那不是太太千挑萬選的兒媳婦麼?當初說親的時候,太太可是說邢氏千好萬好的,甚至不惜得罪張家,急急讓邢氏進門。”
賈母被堵得說不出話來,現在回想起當初種種,因為張家逼死賈母心腹賴昌,賈母在賈赦續弦一事上確然有找個好拿捏的兒媳的心思,也有惡心張家的成分。誰知現在真相大白,竟是全都錯了……
賈母本來是想王氏不能用了,索性自己拿回掌家權,但是瞧著大兒子和自己的離心程度,賈母知道此事必不可能了。而且自老爺去世,賈赦就用老爺留下那些退伍下來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控製了整個榮國府,府裡大權實際上早就控製在賈赦手裡,連奴才出入都是賈赦的人說了算,自己同不同意,分彆並不大。於是在此事上,賈母沒再堅持。
其實賈赦也沒想將掌家權交給邢氏。哪怕將榮國府比作一個表麵風光,實際上經營不善的大公司,邢氏也沒有那個做辦公室主任的能力啊。
之所以要賈母當著全府上下宣布,一是名正言順;二是賈赦想當眾將曾經風光的榮國府二奶奶扯下來。
當年賈瑚之死的舊賬被翻出來,王氏就知道全完了。一日之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被家人利用、背叛,自己所做的惡行被揭露,身邊的奴才為了活命出賣自己。長子因強行早產而身子孱弱,次日因通靈寶玉而斷絕前程;王氏也終於想明白為何自己眼裡色|色出眾的女兒入宮之後,僅僅做了個女史。
這麼多年來,王氏自以為自己做的事天|衣無縫,將他人玩弄於鼓掌,卻不知自己做的樁樁件件都害人害己,除了被嫡親兄長利用而外,這許多事也終究紙包不住火。王氏所受打擊可想而知,賈赦強迫賈母讓自己交出掌家權,便木然的去了小跨院。該來的終究要來。
賈母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雲端跌落的滋味,也隻有當事人自己知道。
可是賈母依舊按賈赦所言,將榮國府的大小管事、下人都召集到了小跨院。
眾人在院子裡列隊站著,誰也不敢說話,但個個心中戰戰兢兢。這幾日府上發生的事便是沒人知道具體,榮國府上下人等也都知道榮國府徹底變天了。
不說彆的,光看今日太太派的傳話人都是些麵生的丫鬟婆子,而眾人熟悉的賴大管家、周瑞管事、庫房總管等等皆沒見到人,便能知曉一二。
賈母掃了一眼黑壓壓一片的人,明明那麼多人,卻安靜得落針可聞,可見這些奴才們也都是曉事有眼力的,以前他們巴結自己,隻怕今日之後,會去巴結東院了吧?
心緒複雜的掃了一眼這些或眼熟或眼生的奴才,賈母總覺得自己住了幾十年的榮國府突然變得陌生了:“你們二奶奶身子不爽利,需要靜養。從今日起,府內一切大小事務交由大奶奶掌管,以後各房各處辦事,皆去回大奶奶。”
院裡站著的仆人們有些已有預料,有些卻震驚不已,原本安靜的人群有片刻的嘩然。
待得人群安靜了,賈母又獨王氏道:“你就將庫房鑰匙和對牌都給你嫂子,你安心養病。”
王氏咬唇應是,命丫鬟去取鑰匙和對牌,恍惚間,王氏竟分不清今夕何夕。十多年前,因為賈瑚的事,張家和榮國府決裂,賴昌總管因此死了,賈母越發遷怒張氏,加上張氏當時身子已經虧虛得十分厲害了,賈母終於將掌家大權從張氏手裡奪過來交給了王氏。
那日也是今日這樣一個豔陽天,榮國府也是剛沒了人。不同的是,那時候榮國府沒了嫡長孫,而現在,榮國府沒了國公爺。那時候自己春風得意,賈母當眾宣布從此自己就是榮國府的當家奶奶;而現在自己失魂落魄,賈母當眾宣布從此邢氏是榮國府的當家奶奶。
憑什麼!邢氏不過是小門小戶出身,她能應對高門大戶的交際不被恥笑麼?她能打點好各處三節兩壽的禮物不得罪人麼?這樣的人憑什麼越過自己!
可惜王氏又再多的不甘也無濟於事了。交出掌家權隻是開始,王氏還記得那日賈赦逼自己立下的核對大庫家私的字據;還記得賈赦會追究賈瑚的死,通靈寶玉的來曆,也不知賈赦會怎樣對付自己?
邢氏就這樣做了榮國府的當家奶奶,這是以前邢氏從不敢想的。可惜邢氏既沒摸到對牌,也沒摸到鑰匙。賈赦將榮國府內院的事交給陳嬤嬤全權處理,外院的事交給晁和做總攬,林之孝暫任榮國府大管家。
現在還在賈代善的喪期,喪事該辦得風光的地方不能馬虎,但是賈赦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頭一件就是將通靈寶玉的事做個了結。
作者有話要說:新年新氣象,祝大家平安、健康、學業、事業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