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1 / 2)

不,當然不是猶豫,而是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誰也承擔不起失敗的後果。而且致和帝之所以忌憚司徒碧,是因為東宮現在紙麵實力最強,但是這並不意味著致和帝願意讓其他皇子坐收漁利。

這個時候,雙方反而要仔細盤算,小心籌謀。

除了三十多年前的奪嫡,致和帝從未這樣擔驚受怕過。然而人活老了,膽子小了,致和帝似乎失去了背水一戰的勇氣。

致和帝身子好一些之後,便招來身邊貪狼指揮使屠翰問話:“那日朕詔賈赦入宮,他身邊可跟了人?”

貪狼是致和帝養的一隻親衛,乃是由當年王府的近衛發展而來,隻聽致和帝一人指揮。既是一個情報組織,也是一個殺手組織。

那日致和帝想要賈赦的命,除了安排了日常的龍禁尉隨時待命外,還安排了貪狼的人。原本是萬無一失的,但致和帝再是知道賈赦膽大包天,也沒料到賈赦竟然敢直接犯上!

屠翰道:“回皇上,屬下沒看到賈赦入宮時身邊跟了旁人。”其實那日屠翰就在致和帝寢殿的房頂上,聽見了前殿內的所有對話。幾次屠翰都想衝進來直接殺了賈赦,但是屠翰也怕賈赦狗急跳牆,挾持致和帝。

後來葉貴妃帶著人來,賈赦與太子一同出了寢殿,太子那邊的侍衛圍了上來,便徹底失去了機會。

致和帝到:“你若帶人直接去榮國府除掉賈赦,有幾成把握?”兒子可以不殺,但是賈赦不能留了。

屠翰單膝下跪,抱拳道:“皇上,屬下願意拚死一試!”

沒有把握!屠翰是致和帝的死士,論能力也不可謂不好,可是從上一任貪狼指揮使手上接過貪狼之後,兩代貪狼曆時三十多年,也沒抓住彭碩,彭碩不但讓賈赦給抓出來了,連老巢濟善堂都被人家端了。

就這能力,屠翰自己也知道自己和賈赦的差距。

致和帝道:“那你便去一試,不惜一切代價!”

屠翰應是,但是並沒有走。猶豫了片刻,屠翰還是終於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皇上,事已至此,賈敬和林如海還要留麼?”

賈赦再多智近妖,手上卻無兵無卒,東宮真正讓人忌憚的是手上的權柄。京營也好,戶部也好,都是經過朝會討論,朝廷頒的聖旨,吏部和吏部授權加銜,正式賦予的權利。這個權利不但皇家認可,士族也認可,並沒有那麼好名正言順的收回。

一個朝令夕改的皇權,會動搖整個統治的根基。而如果這兩人死於意外,派人頂上去則是名正言順之事。

致和帝雙手捏著手上的佛珠,轉得越發快了,道:“不是朕不想,而是一旦失敗,賈敬那廝必然起兵逼宮。”

三年前司徒岩逼過一次宮,那次因致和帝早有準備,傷亡尚且在可以控製的範圍內。這一次致和帝可沒把握。朝中倒不是無人可用,但是寧榮二府幾十年的根基,並非那麼容易撼動。

而且前些年的各種改革舉措,細算下來皆是利國利民,但是等致和帝恍然回過味兒來,卻發現幾乎每一次大的舉措都是在增強東宮的實力。等自己終於忍不住要動手的時候,卻發現連賈赦都敢犯上了。

屠翰道:“皇上,動賈敬、林如海,京營會起兵,動賈赦難道就不會麼?說到底,開弓沒有回頭箭!與其那麼多顧慮,不如快刀斬亂麻!”

致和帝依舊很猶豫,搖頭道:“你不是說沒把握麼?你讓朕再想想。”

屠翰應是,自去準備。

榮國府內,賈赦擺了個沙盤在書房內,三人正在推演了局勢,開始排兵布陣。

賈敬手上擺弄個不停,一邊口中道:“我與太子殿下商議過了,太子的意思,還是不願意直接逼宮。可能不想徒增傷亡吧。”

林如海是三人之中最見不得血流成河的:“皇上越發糊塗了,太子殿下的意思,隻要拖到皇上駕崩,權利順利交接,便可少許多傷亡。”

賈赦卻並不這麼看:“第一,皇上不見得糊塗;第二,有沒有傷亡,不是看繼位的過程是否名正言順,而是看繼位者有沒有足夠震懾各方的能力。”

賈敬點了點頭,又將一個代表兵力的小旗插在了徐|州:“若是殿下逼宮,兩江總督是錢益年,當不會討逆。粵海總督史鼎,此人雖算不得東宮勢力,但一直很是識時務,我覺得局勢明朗之前,他也不會卷入戰團。南方總體來說局勢是穩定的。倒是北方……”

賈敬一麵說,一麵取了幾支小旗插下去:“西海沿子是司徒礡的地方,北疆是司徒礫的封地,這兩股兵力若是夾擊京城,或許我和赦兄弟還抵擋得住,但是就怕鄰國趁機犯邊。”

賈赦冷笑一聲:“不是怕,而是必然。敬大哥和妹夫沒發現麼?這一回的局勢走向和三十多年前極像。原本我以為除掉了司徒岩和司徒硫兩股勢力,便是放幾個人出去就藩,也影響不了大局。皇上一走,還怕削不了幾個藩往不成?但是莫名其妙的皇上便要殺我,又將局勢變成了三十多年前的亂局。這是有人故意要渾水摸魚,將外族勢力卷進來!”

賈赦雖然言之有理,林如海卻覺不寒而栗:“大內兄的意思是……”

“意思是要殺我不是皇上的本意!”賈赦道。

“可是大內兄不是說那日在皇上寢宮,是皇上親自下令逼太子殺你的麼?”林如海不解道。

賈赦瞧了一眼紫禁城的方向:“是皇上下的令,可是誰知皇上是否受了誰的蠱惑呢?妹夫和敬大哥彆忘了,皇上剛病,我就派人去尋了那個靈驗無比的季繁,卻沒找到人。”

季繁!一個除了寧榮二府、林如海知道其所為靈驗無比的真相外,恐怕知道真相的便隻有太子和葉貴妃了。但是葉貴妃絕對不會和東宮合作。

太子是東宮一係的領袖,至少在皇位塵埃落定之前,和所有東宮一係官員的利益一致。除了海貿一事,寧榮二府和林如海所有行動的前因後果,太子也知曉。其中便包括賈赦對季繁一事的推測。

至於在其他人眼裡,季繁現在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測過去曉未來的神算。更重要的是,在上一回致和帝纏綿病榻的時候,是季繁舉薦了屬兔的太醫,胡太醫開始給致和帝診病後,致和帝大安了。有誰知道致和帝對季繁的信任到了什麼程度呢?

越是上了年紀的人,越容易迷信;與他們是否聰明、是否糊塗無關。隻是因為人越年長,身體機能越倒退,力不從心的事便會越來越多,也更容易寄希望於神佛。

“赦兄弟的意思是,這個季繁在皇上耳邊說了你或是刑克皇上,或是不利江山的話?”賈敬問。

賈赦道:“我不過如此一猜罷了。大堂神算袁天罡和李淳風不是還算出則天女帝‘可為天下主’麼?季繁在近幾年便有輝煌的戰績、預測過皇上的病;加上以史為鑒,足以令皇上對我除之而後快了。”

林如海都覺得脊背生寒:“若是與季繁有關,此事皇上必然告訴過太子殿下,如此情況下,太子還肯護著大內兄,太過不易了。萬一太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此事之凶險,實在令人後怕。”

其實也沒什麼好後怕的。

賈赦跟著騎射師父習武之後,以前在無限遊戲裡得到的能力又有所恢複。加上和盛澤這樣的絕世高手切磋過,賈赦自信便是自己單刀赴會,而且太子聽了致和帝的,死的也不見得便是自己。

若是空曠之地,或許致和帝命人萬箭齊發,自己是插翅難飛,但宮裡宮殿樓宇無數,處處便於躲藏;隨便抓一個人質便能令人投鼠忌器,自己並非全無機會。

隻是如此一來,寧榮二府也好,林如海也好,要麼反,要麼逃。

賈敬麵色如刀,依舊在沙盤上擺弄著排兵布陣的小旗子:“難怪當初我們拿下了海貿的生意,赦兄弟讓對誰都守口如瓶。若真凶險到極致,海外也是咱們的一條退路。”

賈赦麵色緩和了一些,道:“太子又不傻,他自己一路走來幾多凶險,這些年是如何從懸崖邊上回到優勢地位的,他心知肚明。季繁再是外麵名聲再響,太子也知道季繁所作那些預測不過爾爾,連我都能做到。如此情形下,太子不會自斷臂膀才是正常表現。”

話雖如此,畢竟太子和致和帝才是親父子;致和帝現在依然是一國之君。林如海依舊覺得那日賈赦單刀赴會極為凶險。

林如海雖未說話,賈赦卻一眼看透了林如海的表情:“皇上若是深信季繁之言,此事尚未了結。妹夫不如帶著妹妹、外甥女先去敬大哥府上住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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