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軍事情報處,楚淩雲正在翻看照片。
司馬林汽車減速的時候,確定看向的是飯店,但隻看了一眼便加速離去,飯店廣告牌上的內容非常多,他就看了一眼有兩種可能。
一是他的記憶力超乎尋常,一眼便能記住非常多的東西,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開車離開。
第二便是沒有他需要的東西,所以沒必要去看那麼詳細。
司馬林每天會經過這裡,日本人不可能天天給他傳信,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但第一種也不能排除。
情報工作就是如此,反複論證,最終留下一個正確答案。
而且這些推測有個非常重要的前提,那就是飯店和司馬林有著密切的關係,否則所有推論全部作廢。
在沒有其他線索前,楚淩雲做的是有罪推論,就是先認定飯店和司馬林之間有關係,然後再進行調查,如果調查不出有用的線索,這條推論自然可以作廢。
司馬林和往常一樣,天天上班,下班,非常的規律。
“組長,鄭國瑋有動作了。”
楚淩雲還在研究照片,一隊的張阿成匆匆跑來彙報。
“鄭國瑋?”
楚淩雲馬上想起了此人的身份,海軍部的處長,他的弟弟鄭國寬和離開的日諜岡本信田關係莫切。
“是的,他今天中午去何記茶樓開了個房間,後來有個人進去,他們在裡麵聊了半個小時才出來,我們跟蹤了那個和他聊天的人,但最後卻跟丟了。”
跟丟了?
楚淩雲立刻明白,和鄭國瑋見麵的人有很大的問題。
張阿成是杭州培訓學校出來的精英也是當初和梁宇一起被爭搶的兩名學員。
最初楚淩雲將他們兩人分給了泥鰍和沈漢文,後來賀年讓楚原來做隊長,楚淩雲又見給他們全部給了楚原,楚原特工經驗最低,需要這樣的精英來輔助。
這次楚原幫他去美國談生意,梁宇又被泥鰍借走,岡本信田的案子便交給了張阿成。
鄭家兄弟還是楚原查出的線索,張阿成接手後一直盯著他們,發現不對後,立刻前來彙報。
“鄭國瑋是不是茶樓的老顧客?“楚淩雲問道。
“問過了,是,而且每次他都會點那個包廂,我進包廂看過,那個包廂的視野非常好,能夠看到茶樓外麵的一切。”
張阿成快速回道,他們在行動四組時間不短,明白組長辦案的習慣。
任何事都要問的清清楚楚,不能有遺漏,否則不僅要挨批評,還要重新回來調查
“他去茶樓都是什麼時間?“楚淩雲再
“在這,您看。“
張阿成馬上拿出抄寫的記錄,茶樓內有記錄,每名顧客什麼時間來的,點了什麼茶都會記下來。
這樣他們能知道顧客喜歡喝什麼茶吃什麼點心,同時也能當做他們的賬本用來對賬。
這裡是鄭國瑋半年的記錄,時間並不規律,有時候三五天就來一次,有時候七八天才會來一次。
不過每個月至少會有四五次,而且都是中午,他是老顧客,茶樓對他的印象更深。
“組長,茶樓的人說,鄭國瑋除了單獨去喝茶外,隻有這個人和他一起喝過茶,沒見他和其他人一起來過茶樓,而且每次來喝茶,兩人並不是一起結伴而來,每次是鄭國瑋先到,隔個三五分鐘,那個叫老李的客人才到。”
經常一起喝茶,從不結伴,又是個疑加上老李能夠甩掉張阿成這樣的專業特工,他有重大嫌疑,很可能是和鄭國瑋接頭的日諜。
“有沒有驚到人?“楚淩雲問道。“沒有,我們沒敢跟太緊,寧丟勿醒,您的叮囑我們時刻不敢忘。
張阿成立刻搖頭,曾經就是他們小隊驚到了人,讓房萬超逃掉,雖然及時封鎖,最終找到了房萬超,但也
讓房萬超自殺成功,沒能活捉。
那件事被他們小隊視為最大的恥辱這種錯誤他們不會再犯。
“組長,要不要先把鄭國瑋抓起來他是漢女乾,骨頭不會太硬,審訊出結果的話,就能知道這個老李真正的身份了。”
張阿成小心問道,他和楚淩雲一樣十分懷疑老李就是日諜。
如此的話,隻要抓到鄭國瑋便能問清楚一切。
“不行。”想都沒想,楚淩雲便一口拒絕。
現在隻有猜測,沒有任何證據,鄭國瑋是海軍部的處長,不是普通老百姓,沒有證據去抓人,海軍部怎麼可能讓他們將人走。
到時候一旦驚到鄭國瑋,很可能他和老李都會逃掉。
秘捕也不行,鄭國瑋是漢女乾可能性很大,可他真是漢女乾的話,很清楚自己犯的是什麼事,承認了就是死,還要連累家人。
拿不出證據來威脅他,他若咬死不承認,到時候被動的就是他們了。
楚淩雲必須把事情考慮周全,該動手的時候動手,不能動手的時候絕不能衝動,更不能急躁。
“這個老李全名叫什麼?”
“還不清楚,茶樓的人聽鄭國瑋叫他老李,沒有叫過全名。”張阿成搖頭。
“有沒有他的照片?“楚淩雲再問。
“有,拍下了,正在加急衝洗,一會就能洗出來。”
張阿成做事確實不錯,該做的都做了,沒有什麼遺漏。
“多洗一些出來,然後給王勝送去十張,讓他們幫忙調查這個老李的真正身份,另外盯死鄭國瑋,茶樓他常去的包間安裝上竊聽器。”
“是。”
張阿成立正領命。
茶樓安裝竊聽器沒有任何問題,也很容易裝上,除了茶樓之外,鄭國瑋的家中和辦公室最好也裝上,這樣可以全麵對其進行監聽。
但鄭國瑋是處長,不是一般的人,想給他安裝竊聽器,需要上報給賀年,得到他的允許才行。
賀年肯定不會阻攔,可該走的流程必須要走,事情不是那麼緊急,事後再去彙報的話,容易讓賀年留下不尊重他的印象
查案子重要,這些人情世故同樣重要,他之所以在處裡順風順水,不就是因為有賀年和處座的鼎力支持,如今的他雖然是個組長,可地位絲毫不次於那些小科的科長。
該注意的地方,他還是會注意。
“一個處長而已,隻要有通日嫌疑就要做最詳細的調查。”
賀年聽完楚淩雲彙報,毫不在意擺擺手,海軍部的處長級彆不低,但隻要和日本人扯上關係,不管你是什麼級彆,軍事情報處都有權調查你。
現在的軍事情報處,以後的軍統,權利一直很大。
張阿成很快得到命令,在鄭國瑋家中和辦公室,想辦法安裝竊聽器。
他不是泥鰍,家裡還好,想在辦公室也裝上竊聽器,沒有彆人的幫忙根本做不到,最終在楚淩雲的示意下,張阿成去找情報科的人幫忙。
情報科在各個部門都有眼線,安裝竊聽器不難。
許義坐在辦公室內,何向陽則站在辦公桌對麵,正低著頭。
行動科的請求很快彙報到了許義這裡,若是其他組的請求許義不會重視,但這次是行動四組來找他們幫忙。
楚淩雲的行動四組,向來是許義最關注的地方。
“看看,給我仔細的看。“
許義很惱火,啪啪的拍著桌子,何向陽頭更低了。
張阿成來找他們幫忙後,許義立刻做了調查,很快知道行動四組通過岡本信田調查到了疑似漢女乾。
雖說是疑似,可行動四組連竊聽器都要裝在辦公室了很可能這就是個通日的人。
找到通日的人,通過他有很大希望找到新的日諜。
“告訴我,你看出了什麼
?”
見何向陽不說話,許義氣不打一處來,當初行動四組要調查岡本信田,何向陽竟然還恥笑他們。
回過頭發現,真正的小醜竟然是他們自己,人家通過離開的人,真的查到了重要線索,反觀他們,自從抓捕中村理沙破壞了日諜小組案後,至今毫無收獲。
行動科的進展雖然也不大,但至少人家的手裡一直都有案子。
沈漢文上海的事他們都聽說了,吳遠台做的是不地道,抓到的日諜還沒得到口供就死了,但至少人家抓到了人,還是兩個。
司馬林的案子行動科一直在做,他們已經無法插手。
連離開半年的岡本信田,現在也被行動四組查到重要嫌疑人,許義恨不得扒開何向陽他們的腦袋,看看裡麵到底裝的是什麼。
他們是怎麼敢,又有什麼資格去嘲笑人家?
“科長,我也沒有想到他們真能查出線索。”何向陽低著頭,小聲說道。
“沒想到?那你想到了什麼?天天想著撈錢,女人,還是升官?沒有功勞,你有這些嗎?”
他的話讓許義更為生氣,近乎是咆哮怒斥。
“行動四組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死人都能查出線索,一個離開的人,怎麼就查不出來?你們現在天天在乾什麼,喝茶睡大覺嗎?我們就沒有能調查出的線索?”
許義越說越氣,危機是過去了,可以後要是繼續不出成績,這樣的危機還會再來。
若是讓處座一次次失望,恐怕以後機會都不會再給他。
“科長,岡本信田本是我們聯合辦案查到的線索,您能不能去說說,這件案子我們還聯合偵辦,畢竟當初他們隻要走了司馬林,岡本信田是他們強行拿走的。“
何向陽小聲說道,幸好他學聰明了沒說搶功的話。
搶到自己手上不現實,吳遠台的例子就在前麵,但這件案子之前確實和他們有關,聯合偵辦還是很有希望。
“何向陽,你每天用什麼化妝品抹臉?“許義突然嚴肅問道。
何向陽被問的一怔,莫名其妙,但還是回道:“科長,我沒有抹過臉啊。”
“沒抹過,臉皮怎麼這麼厚?”
許義怒斥道,當初行動科要案子的時候,他們還可以提出聯合辦案,現在人家都有了這麼大的進展,還想著聯合辦案,吃相實在是太難看。
何向陽低下頭,明白科長這是在諷刺他
“不要想著聯合偵辦,更不要想著搶功,老老實實的幫他們辦案,楚淩雲是個地道人,幫了忙就會記得你的好,等破了案子,他的結案報告中肯定會提起你們。”
許義瞪著眼,這麼蠢的手下,實在讓他無奈。
其實何向陽並沒那麼差,至少以前也辦過不少的案子,隻是中規中矩。
主要看他和什麼人比,和其他情報組長相比的話,何向陽還是有優點的,許義拿他和楚淩雲去比,越比越覺得不是滋味,簡直不是個東西。
“是,科長。“
何向陽不敢多言,海軍部確實有他們的人,幫著安裝個竊聽器完全沒問題,可惜的是隻做這點事,到時候功勞實在太但科長不同意他也無可奈何,更不敢擅作主張。
許義不是賀年,這次上海站的事,讓他看出了一絲不同。
上海站搶功許義能夠理解,畢竟隻是個隊長過去辦案,又沒打任何招呼,讓吳遠台麵子上下不來。
處座明知道這點,卻還讓齊秘書親自過去調查,並且給了吳遠台最嚴厲的處罰。
這裡麵透漏著一股不尋常。
不是說賀年沒有這麼大的麵子,而是因為賀年的話,處座不會做的這麼狠,可若不是賀年的原因,那還能是誰?
許義不知道楚淩雲和大公子之間還有層關係,更不知道處座的未來規劃中,楚淩雲有著非常
重要的地位。
但他卻能感覺到,處座這麼做更像是安撫楚淩雲。
若真是這樣,楚淩雲在處座心中的分量他需要重新計算一下。
許義可還惱記著楚淩雲,肯定會和他保持良好的關係。
聯合辦案這種事有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若是他們還有重要線索,停滯不前,到時候還能請楚淩雲幫忙,幫他們破案。
之前若不是謝子齊提議,請楚淩雲幫忙一起聯合偵辦,恐怕他們現在還在瞪眼,哪有這麼大的收獲。
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會因小失大,因為一個漢女乾去得罪楚淩雲,保持好關係對他才是最為有利。
時間慢慢走過,楚淩雲每天來到雁門大街,在旅館的房間內觀察司馬林。
司馬林每次經過飯店的時候都會減速轉頭,而在其他地方不會,更讓他確定這家飯店有著重大問題。
“組長,飯店的菜單有改變。”
這天剛來到旅館,負責盯梢的隊員便過來彙報,飯店有重大嫌疑,裡麵的四人已經納入監視之中,泥鰍也派人去他們的老家,核實他們的身份。
“拍下來沒有?”
“已經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