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問道,泥鰍在外麵聽到了裡麵輕微的腳步聲,還挺警覺,但做的不過關,這個時候應該守在窗戶旁,一旦有人強行進入,先跳窗逃跑。
來到門口,真是敵人,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陳展禮這會則是來到窗前,小心的看著外麵,仔細的觀察外麵有沒有人。
“周老板讓我來的。”
泥鰍輕聲回道,他沒站在門口,萬一裡麵的人不相信他,突然開槍,他能冤死。
“參謀長。”
一人現出驚喜,伸手就去開門。
陳展禮注意到他的動作,急忙喊道:“等等,問清楚他的身份。”
“你是誰?”
反應過來的衛兵立刻問道。
“外麵說話不方便,讓我進來再說,我若是來抓你們,早就破門而入,你們能有多少秘密值得我必須活捉?”
泥鰍小聲說道,陳展禮再次看向窗外,確定沒有人守著,對門口的兩人點了點頭。
不過他依然站在窗前,沒有過來。
門被打開,泥鰍走了進來,隨手丟給門口衛兵一件東西。
衛兵慌忙接過來,看清楚後,立刻驚道:“這是參謀長的護身符,平時他都是隨身攜帶,從不摘下來。”
這名衛兵平日就負責保護參謀長,認得參謀長的東西。
“剛才是你發出的提醒?”
泥鰍徑自走到陳展禮麵前,上下仔細打量著他。
“是我。”
陳展禮見進來的人沒有動手,稍稍鬆了口氣,轉過了身。
泥鰍來到窗前對外看了看,隨即對他們說道:“周老板和區長見過了,我奉區長的命令接你們到更安全的地方,跟我走。”
泥鰍帶來的人這會也進入房間,把他們隨身的槍收走。
這是避免出現誤會造成的意外,沒了槍,三人更沒辦法,老老實實跟著泥鰍離開。
沒多久,他們便到了安全屋。
“參謀長。”
見到周還鬆,三人總算是徹底放心。
“區長,他就是陳展禮,外號陳小二,是他及時逃出來,向我們彙報的消息。”
周還鬆把陳展禮叫過來,王躍民則仔細的打量著他,有點失望。
陳展禮其貌不揚,甚至有點猥瑣,咧嘴笑的時候,露出發黃不齊的牙齒,單看外貌,沒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區長好,卑職陳展禮,向您問好。”
陳展禮很會說話,主動打著招呼,泥鰍則在一旁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你們連部遭遇襲擊的時候,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王躍民問道,這個問題陳展禮早就回答過,不過是在團部,麵對比團長級彆更高的區長,他沒敢有任何隱瞞,老老實實交代出一切。
王躍民聽完後神情古怪,竟然是想跑出去偷吃,躲過了這一劫?
之前他並不知道這個情況,劉團長報喜不報憂,丟人的事他怎麼可能主動彙報。
“你們在這好好休息,明天我派人送你們離開。”
王躍民起身,他已沒有了留下陳展禮的想法,本以為是個有勇有謀的人,沒想到竟然是個滑頭。
離開之前,梁宇命人盯住這邊,畢竟有八千大洋和他們的委任狀,四人在這裡不能出門,要好好的看守這些東西。
外麵的安全,上海區負責。
真出了事,他們能及時做出應對。
“區長,陳展禮您不要了?”
回去的車上,泥鰍笑嗬嗬對王躍民問道,王躍民立刻搖頭:“不要,還以為是個有能力的人,搞了半天,純粹是運氣。”
“區長,您不要,人給我怎麼樣?”
王躍民回過頭,驚訝的看向他:“你沒聽他自己說,不喜歡訓練,又貪吃,這樣好吃懶做的人你要做什麼?”
“區長,您就給我吧,我要他有用。”
泥鰍沒有解釋原因,陳展禮是有不少缺點,但他不是沒有優點。
他比一般的人警惕,又聰明,同時還有一定的責任心。
如果沒有責任心,泥鰍也不會要他,這點從他發現連部被端掉,立刻想辦法去團部通知便能看出來。
要是怕死怕事的人,早就自己跑了,根本不會這麼做。
“行,你想要就留下吧。”
王躍民沒有再問,左右一個人而已,他並不在意。
泥鰍想要,那就給他,泥鰍對他更重要,這點小事他不會去拒絕。
“謝謝區長。”
泥鰍高興笑道,陳展禮的那些缺點,他絲毫沒有在意。
組長曾經說過,不要隻看一個人的缺點,要看他的作用,缺點用好了,同樣會變為優點,就好像他,身上的缺點可不少。
膽小怕死,可正因為他的膽小,總能讓他想出更多安全的方法,來避免可能出現的危險。
他怕死,所以做事非常謹慎,不給自己犯錯的機會。
他同樣遊手好閒,和混混們混在一起。
但這樣他更容易得到混混們的認可,獲得彆人打聽不到的情報。
早在武漢的時候,他便因此多次立功。
他在陳展禮的身上,看到一些自己的影子,所以想要留下這個人。
第二天上午,泥鰍親自來到安全屋。
外麵停了五輛馬車,馬車有石原商行供貨商的手續,這些馬車可以暢通無阻,沒人敢隨意阻攔。
“你們走吧,我的人會把你們安全送到地方。”
泥鰍對周還鬆說道,他級彆可不比周還鬆低,他在戰情組,地位比周還鬆高多了。
相同的級彆,不一定權力相同。
影左級彆比土原低了那麼多,但因為他的職務不同,一樣能將土原擠出上海,一手操控和中國人的談判。
“謝謝趙隊長。”
參謀長到現在都不知道泥鰍的真實身份,隻知道他姓趙,是個隊長。
可是隊長怎麼能在區長的身邊,幫著區長做那麼多事?
很明顯是區長的絕對心腹,這樣的人,他不敢得罪。
幾個人將東西在馬車上藏好,準備離開。
陳展禮有點遺憾,昨天到底沒能吃上燒雞,參謀長被區長接見,之後不讓他們再出門,晚飯都是在房子裡自己吃的乾糧。
搬完東西,他東張西望,希望能找到買燒雞的機會。
可惜他對城內不熟,在駐地他敢偷跑,在這裡卻不敢,跑出去找不到參謀長他們,在這裡他可是黑戶,很容易被抓。
“陳展禮留下。”
等他們收拾好,泥鰍突然說道,周還鬆則愣了下。
“區長有令,調陳展禮在上海區,他不用回去了。”
泥鰍給了周還鬆一張調令,有這張調令,讓他回去能夠交差。
“是。”
見到調令,周還鬆不再過問,陳展禮竟然被區長看中,留在了城內。
區長這次可真是走了眼,把陳展禮留下也好,他那好吃懶做的性子真的讓團部頭疼。
他是功臣,不能隨意懲罰。
但他這個樣子,很容易將其他人帶壞,人家訓練,他憑什麼不練,哪怕他晉升到了軍官,團長依然沒敢給他安排職務,就怕他把手下人全部帶壞。
留在城內,以後他們就不用在發愁怎麼安置他。
“陳展禮,留下好好做事,彆丟咱們忠義救國軍的臉。”
周還鬆吩咐道,跟著泥鰍的人趕著馬車離開,這次順便給他們送去了一些生活物資和糧食,錢和委任狀則藏在最深處的暗格內。
“周老板。”
陳展禮急忙叫道,周還鬆沒有搭理他,幾輛馬車很快遠去,最後轉了個路口消失不見。
“跟我走吧。”
泥鰍對陳展禮說道,陳展禮不敢拒絕,忐忑的跟在他身後,最後上了輛車。
他不是第一次坐車,昨天便坐了一次。
在車上,他同樣不敢動彈。
但他很快轉頭,驚訝的看向泥鰍。
泥鰍的手中打開了個紙包,裡麵發出誘人的香味,赫然是一隻很肥的大燒雞。
陳展禮吞了吞口水,強行將頭轉向一旁。
“給你的,吃吧。”
泥鰍笑著遞了故去,陳展禮猛的回頭,驚訝的看向他。
泥鰍對他點了下頭。
“謝謝趙隊長。”
陳展禮道謝後,立刻撕下來個雞腿就啃,這幾天可把他饞壞了,看著他,泥鰍心裡稍稍歎了口氣。
接下來的任務,陳展禮能做好嗎?
他並沒有完全的把握。
陳展禮是被上海區留下的,不過那是上海區先幫他把人要過來,回頭他會把陳展禮轉到戰情組,成為戰情組的人。
關於陳展禮的使用,他要等向組長彙報後,再來啟用。
若是組長不答應,他就把陳展禮留在身邊,好好的培養。
貪吃算什麼,誰不喜歡吃,他也喜歡,有酒有肉的日子多快活,多少人為了填飽肚子辛勤努力,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這是人的正常欲望,不算什麼。
泥鰍將他安頓在一個安全屋內,又給了他點錢,這個安全屋旁邊便是個飯館,泥鰍允許他去飯館吃飯。
“組長,我發現了個人才。”
晚上,泥鰍特意回到戰情組,向楚淩雲彙報。
“人才,是誰?”
楚淩雲有些驚訝,能被泥鰍認可為人才的可不多。
“之前在忠義救國軍……”
泥鰍把陳展禮的情況詳細彙報,楚淩雲沒有打斷他的話,一直說了好幾分鐘,泥鰍才說完。
陳展禮吃不了紅黨的苦,逃到了忠義救國軍這邊。
這件事他早就知道,沒想到就是他。
而他在忠義救國軍時候,依然好吃懶做,整天想著跑出去偷吃,楚淩雲甚至懷疑,他們連部的暴露,會不會和他有關?
這些話楚淩雲沒說,他可以查出來。
“組長,我想讓他打入特工總部。”
泥鰍彙報完,突然說道,楚淩雲瞬間看向他,沒想到泥鰍竟然是這樣的想法。
他們早就想在特工總部內安插自己的人手,但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也沒有合適的機會。
楚淩雲沒有說話,他在思考泥鰍所說的事情有沒有可能。
仔細想過之後,楚淩雲驚訝的發現,陳展禮真的具備這個條件。
首先他不是上海區和戰情組的人,不了解城內的秘密,至於城外的話,他的連部都沒了,又剛打了勝仗,很容易做出應對和布置。
他這樣的人投降,不會被特工總部的人懷疑他是臥底,像他這樣的人叛變太正常了,甚至不用刑罰便會叛變。
其次,他很圓滑,也很聰明,能在敵人內部很好的保護和偽裝自己。
不過現在的他還不夠,需要進行一段時間特訓才可以。
關鍵在於,他能不能真的去做臥底,而不是徹底的叛變,真那樣的話,他們便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甚至給他們帶來危險。
“你如何保證,他不會真的叛變。”
楚淩雲問道,泥鰍立刻明白,組長不反對他的計劃,就是對陳展禮不放心。
“他的家人全是被日本人殺害,他和日本人之間有著深仇大恨,當初他參加紅黨遊擊隊便是想著為家人報仇,他離開紅黨後,找到忠義救國軍,就是想繼續參軍,獲得報仇的機會。”
“組長,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會輕易叛變,一定會真心幫我們做事。”
泥鰍快速回道,陳展禮確實恨日本人,想要報仇,不然他不會參軍。
可惜他的性子,實在受不了遊擊隊的艱苦。
忠義救國軍這邊還好點,至少不像紅黨那麼嚴格。
“光靠眼光不行,這樣吧,給他安排個試探,可以的話,便對他進行特訓,不行,你再看著安排吧。”
楚淩雲搖頭,泥鰍的眼光是不錯,但這件事風險太大,彆說他的眼光,就是自己看好的人,一樣要進行嚴格試探,確定後再來使用。
潛入敵人內部,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事。
“是,我這就去安排試探。”
“冒充特工總部的人去收買他?”
楚淩雲立刻問道,他對泥鰍太了解,說完他便知道泥鰍想的是什麼。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組長您,還是您最聰明,十個我拍馬也比不上。”泥鰍嘿嘿笑道。
“彆拍馬屁了,你那樣的試探不行,我來安排吧。”
楚淩雲搖頭道,收買是能看出一個人本性,但光靠收買不夠,敵人的殘忍超出他們的想象,對投降的人,他們不會輕易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