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機場,飛機緩緩停穩。
餘華強帶著吳眉峰的小舅子向前走去,飛機上的人很快下來,吳眉峰的身影出現。
“姐夫。”
小舅子馬上迎了上去,吳眉峰拉著他的胳膊點了下頭,徑自走向餘華強。
“華強,這次能夠保命,多謝了。”
餘華強確實救了他,沒有白花他之前三件寶貝,可惜他沒想到楚淩雲胃口那麼大,要了他所有的東西。
“站長您無需客氣,上車吧。”
“好,上車。”
吳眉峰歎道,一輩子辛苦的收藏,全部成為了彆人的嫁衣,他心裡並不好受。
好在人沒事,至少從保密局那攤爛泥裡跑了出來。
吳眉峰到南京天色已晚,餘華強帶他去吃了飯,然後將他送到住處。
在南京他們沒有房子,暫時住在旅館,吳眉峰不缺錢,住的是南京飯店,他小舅子也在這。
“站長。”
第二天一早,餘華強來到督查室門口接吳眉峰。
昨天太晚,他們沒去見楚淩雲,今天吳眉峰必須親自來道謝。
東西被人搶走,還要去謝謝人家,這種感覺很憋屈。
再憋也要忍著,否則小命馬上要丟。
齊利民能搞死他,楚淩雲更容易。
“楚主任有時間嗎?”
吳眉峰馬上問道,沒有餘華強來接,他甚至進不到督查室裡麵,督查室的哨兵認真負責,不是督查室的人沒人帶領,根本進不去。
“我剛才問過,有時間,正等著您呢。”
餘華強笑道,小眼睛一眯,幾乎看不到。
“那就好,我們進去吧。”
吳眉峰點頭,他的檔案還在保密局,沒有被抽出來,嚴格來說他現在是純粹的逃兵。
齊利民不敢追究而已。
齊利民明白自己告狀沒用,告到老頭子那,楚淩雲一句借調吳眉峰辦案他便沒轍,老頭子現在根本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去得罪楚淩雲,到時候他自找難堪。
甚至找罵。
“楚主任,這次多謝您,否則我一定被齊利民害死。”
見到楚淩雲,吳眉峰主動低頭,楚淩雲沒有起身,坐在那看著他們。
吳眉峰是他的人,屬於手下,這是他應該的態度。
“保密局那邊你留不住了,想過去哪沒有?”
楚淩雲輕聲問道,吳眉峰看了眼餘華強,餘華強馬上說道:“吳站長說他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想先去香港修養一段時間。”
昨天吳眉峰便交代了餘華強,今天幫他說說話。
他想全身而退,去香港享受晚年生活。
“說什麼老,還年輕呢,黨果需要你這樣的人,想去香港簡單,我把你調到督查室來,你先去廣州那邊,你廣州不是有生意嗎,順便照看。”
吳眉峰這個老狐狸,想要全身而退,哪有那麼容易。
沒有他的命令,吳眉峰就算去香港也彆想安生。
在香港就對付不了他了嗎?
“是,我聽您的吩咐。”
吳眉峰立刻低頭,楚淩雲要把他調督查室,不願意放他走,確實有點意外。
不過還好,楚淩雲讓他去廣州,不是留在南京。
去廣州可以,他確實在廣州有生意,若是形勢不對,隨時可以撤到香港那邊,廣州距離香港更近,不像這邊那麼遠。
“華強,你去保密局把吳站長的手續調過來,就說我讓你去的。”
楚淩雲命令道,餘華強立刻低頭領命。
現在保密局不敢違背他們督查室的命令,這種事甚至不用鄭廣濤,餘華強便可以。
真不給麵子,到時候再放鄭廣濤。
“多謝楚主任。”
吳眉峰大喜,看來這些東西沒有白送,楚淩雲地道,做事做到底,把他檔案和關係調過來,以後再也不用擔心齊利民對他做什麼。
這頭老狐狸,最終還是比不過獵手。
他壓根沒想,齊利民對他做不了什麼,楚淩雲呢?
在楚淩雲的手裡,他更彆想逃出去。
兩人一起離開辦公室,吳眉峰現在不是督查室的人,餘華強先把他送回酒店等消息。
“什麼,要吳眉峰的檔案,調入你們督查室?”
餘華強來到齊利民辦公室,齊利民立刻愣了下,臉上露出怒色。
欺人太甚。
人被你們帶走,他沒有追究,現在竟然要把人強行要走。
“齊局長,實在不好意思,這是我們主任的吩咐,我是沒辦法,必須跑這趟腿。”
餘華強微微彎腰,他沒必要得罪齊利民,更何況他能屈能伸,不在意這點。
“我明白,我不為難你。”
齊利民拿出紙筆,寫下自己的手令,遞給餘華強:“你拿著這個去找人事,他們會給你辦。”
“謝謝齊局長。”
餘華強再次彎腰道謝,齊利民看起來很生氣,一點作用沒有。
他根本沒有反抗的勇氣。
他這種隱忍,確實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真給他機會,以後他的仇家會很慘。
能將忍耐做到這種程度的人,心眼不會大,以後肯定會報複。
有了手令,吳眉峰的檔案調動很快,沒多久就被他拿回了督查室,吳眉峰正式成為督查室的人。
在酒店接到電話,吳眉峰馬上屁顛屁顛的跑回督查室。
“主任,以後我就是您的兵。”
再次來到楚淩雲辦公室,吳眉峰笑嗬嗬低頭,年紀一大把,在楚淩雲這個年輕人麵前低頭,他沒有一點的不情願。
人家確實比他強的多。
“很好,這是你的任命書,你隨時可以去廣州。”
楚淩雲拿出份任命書,吳眉峰小心的接了過來,看了眼臉上立刻笑開了花。
督查室督察,兼任廣州負責人。
督查室從沒有過督查這個職務,很明顯是特意給他設立的,他級彆高,給他其他的兼職都不合適,索性給他新立個名頭。
以後再有這樣的人,同樣用督查打發。
這個督查沒任何實權,還不如各處的組長。
但級彆高啊。
吳眉峰現在就想退,根本不在意權力。
“多謝主任,我立刻準備,馬上去上任。”
吳眉峰心徹底放了下來,餘華強將他送回酒店,高興的把小舅子喊了過來,立刻去買機票,馬上去廣州。
沒有機票,坐車也要走。
南京他可不願意多留,這次把齊利民徹底得罪,誰知道那小子有多少陰招等著他呢,越早走越好。
“站長,我就不陪您過去了,您到廣州後給我發個電報,我能收到。”
餘華強又把他們送到機場,吳眉峰感慨歎道:“你走不開,能幫這麼多忙我已知足,現在我不是站長,你以後不用再叫我站長,你我兄弟相稱,叫我大哥就行。”
吳眉峰不提他們那一段師生緣分,乾脆認成兄弟。
餘華強在督查室總部,又是電訊處處長,未來他依仗餘華強的地方,可比餘華強能用到他的地方多。
他現在哪還敢有一點架子。
“好,聽您的,大哥。”
餘華強笑道,吳眉峰雙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小舅子了飛機。
坐在飛機上,他心情格外開朗。
從保密局的渾水裡走了出來,以後不用夾在中間為難,雖然沒能去成香港,但至少去了廣州,未來可期。
吳眉峰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先到……”
他的小舅子則扭過了頭,姐夫就喜歡唱這個,而且隻會唱幾句。
時間慢慢走過,十二月份即將過去。
鄭廣濤變得更為忙碌。
督查室和彆的單位不同,每年陽曆年末會發福利,沒有春節時候多,但也不少。
如今督查室正式職員四百多人,要準備的東西比往年多出一倍。
鄭廣濤帶人四處采購,讓所有人開開心心迎接四九年的到來。
他根本不知道這一年的意義。
“主任,這是采購的貨物清單,您看下,若是沒問題,月底那一天我就發下去。”
采購完成,鄭廣濤來向楚淩雲彙報,他們一年相當於過兩次春節,每次都發不少的錢,特彆是現在,絕無僅有。
彆的地方都在發金圓券,就他們這裡是黃金大洋。
“沒問題,早點發下去,另外新年第一天在南京的全部聚餐。”
楚淩雲掃了眼,隨即點頭。
“聚餐,好啊。”
鄭廣濤愣了下,馬上興奮喊道:“我去把老祥記包下來,準備點好酒,到時候好好熱鬨熱鬨。”
“可以,去吧。”
楚淩雲微笑點頭,接下來是最有意義的一年,第一天值得慶祝。
可惜除了他,沒人知道這件事的意義。
鄭廣濤高高興興離開,很快督查室的人全部知道了這件事。
不僅有很多錢和東西領,第一天還有大聚餐,山珍海味吃個夠。
能在督查室工作,實在是太幸福。
連餘華強不得不承認,論籠絡人心這塊,沒人能和楚淩雲相比。
拋開貪婪,資本家這些缺點,楚淩雲確實很優秀,對兄弟們很好,難怪他在督查室威望如此之高。
督查室的人高高興興等放假,家離的近點,本想回家看看的人改變了主意,一定要參加這次聚餐,過年的時候再回家不遲。
時間的輪子不會停止,49年的第一天終於到了。
今天放假,南京城熱鬨了不少,街頭到處是人,仿佛不遠處的徐蚌戰場和他們無關。
被困的北平和天津,同樣影響不到南京。
本是高興的日子,可惜總有些不和諧。
今年的不和諧似乎更多。
“怎麼又漲價了,原來我還能買一個糖葫蘆呢?”
一名女子不滿的對個賣糖葫蘆的喝道,她拿的是金圓券,之前能買一個糖葫蘆的錢,現在不行,直接翻了二十倍。
老百姓手中有多少錢,能讓他們這麼翻滾?
“我也沒辦法,人家賣的貴,我隻能如此,我知道之前是你說的價,但現在你說的那個,我連個山楂丸子都買不來,更彆說糖和其他東西了。”
賣糖葫蘆的是個老實人,苦心解釋。
他們這邊還沒爭論完畢,遠處突然有人坐在地上大哭。
“你個殺千刀的,我當初說不換,你就不聽,我那些首飾你都去換了,看看,現在連袋米都買不了,以後我們可怎麼活啊。”
金圓券持續貶值,大額麵值的金圓券已經出現。
老頭子學聰明了,這次印的很大。
小麵值的廢紙,還不夠成本呢,印了沒任何意義。
一萬元都是小額,五十萬和一百萬的都有。
甚至連五百萬的都要印刷,不是貶值嗎,那就印刷大麵額,總歸能值點錢。
這樣可以減少他們的成本。
這種情況下,金圓券快速貶值沒有任何意外。
“主任,金圓券還不如法幣,他們到底在乾什麼?”
陪著楚淩雲逛街的鄭廣濤憤憤說道,跟著的人除了他還有趙東和餘華強。
“還能乾什麼,利用印錢從民間擄掠,固澤而漁,鼠目寸光。”
楚淩雲冷哼道,餘華強稍稍有點驚訝,沒想到楚淩雲竟然會這麼說。
這是明著批判,甚至是批評老頭子。
“太可惡,百姓真可憐。”
趙東跟著點頭,他們在督查室,不用領金圓券,沒有這些人的煩惱。
不是他們不領金圓券,而是領來的金圓券根本不會發下去。
上麵給他們的撥款就是金圓券,包括工資等等。
每次送來的金圓券,鄭廣濤都會再第一時間去換成東西,不好換黃金大洋,就去買生活物資,能買多少買多少,糧食,蔬菜,肉類,魚蛋等等。
督查室的食堂待遇向來好,不會浪費。
他們真正的底氣在小金庫。
“我們管不了那麼多,顧好自己就行。”
楚淩雲搖頭,他改變不了這些大勢,不過還好,很快這些都要成為過去,人民當家做主的時代馬上就要到來。
用不了多久,南京便會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