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女坐下來,探春道:“這是鬨得哪一出?”
迎春笑道:“也沒有什麼,左不過是利益之爭。”
探春道:“二姐姐要搬去東院,我聽著是不帶嬤嬤了。”
迎春說:“我早不喝奶了。”
奶嬤嬤見迎春這態度,心頭早就不忿,道:“姑娘,我可彆被幾個丫鬟哄騙了!我不在你身邊,讓她們得意了去,還要帶左了你!”
迎春輕笑一聲,說:“繡橘,妹妹們來了,怎麼不上茶?”
繡橘忙出門叫小丫鬟去端茶來,又擔心迎春被欺負回屋裡來,就見迎春坐在主座,眼神冰冷得可怕。
迎春站了起來,負手走了兩步,渾身的冷氣便人都覺不適。
迎春道:“嬤嬤奶過我,本是一場緣分,我也想有始有終,可是你自己毀了這段緣分。曆朝曆代,橫行霸道、臣大欺主的功臣,不管是韓信還是藍玉,全都沒有好下場!當功臣享著爵位時,君王就不算虧待。那不知進退、貪得無厭的人,還偏喜愛用一個‘兔死狗烹’之類的名聲要挾君王,又有何用?大至國,小至家,皆是一般,從無例外!我是一等將軍之女,你奶了我,可是榮府給了你月例和奶嬤嬤的尊榮,這跟花錢買東西一樣,便是不欠你!若我不是榮國公的孫女,我餓死了你也不會管我,你奶我不是愛我而是為了錢,這便是事實!奶水是我父親家裡花錢買的,你不賣奶自有人賣,是生過孩子的女人就會有奶,有什麼了不得的?!有人賣奶賣得好一些,無微不至,待若親生,這便有了親如母子的情分,如你這樣的,又何來情分?!”
奶嬤嬤震驚地看著她,說:“姑娘,你如何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迎春笑道:“我就是這樣的女子,就是這樣的秉性!鳳嫂子常說自己是不怕陰私報應的,我告訴你,我是怕陰私報應的,可我唯獨不怕你們。你從前拿的我不追究,你能安享晚年,我也樂見其成,你們且都走吧。莫說老太太已經同意了,便是老太太非要把你們強塞給我,你也是一錢銀子也摸不到了。”
奶嬤嬤忽然暈了過去,玉柱媳婦忙扶住了她,玉柱媳婦哭道:“姑娘何至於這般狠心,老奶奶到底是奶大你的嬤嬤!”
屋中姐妹丫鬟都慌了,偏迎春不慌,指著她們笑道:“這就現原形了,哪來的親如母子之情?到頭來不還是要裝暈以便按我一個不敬奶嬤嬤的罪名?我要怕這個,我就不姓賈!便是闔府的奴才說我不好又能如何?我又不是奴才,將來又不嫁給奴才!我要嫁了人,父兄若能靠,到時自還能靠;父兄不能靠,現在娘家的奴才們都說我好,將來我還是天地悠悠獨我一人!現在又何必讓自己不痛快!”
說著,迎春從手腕的金鐲上取出一支細針,往奶嬤嬤人中一刺,那奶嬤嬤啊一聲叫,裝不過去,醒了過來。
迎春悠然地把細針扣回了鐲子上,笑道:“醒了就走吧,出去好好宣傳我的涼薄冷血和忘恩負義吧。往後府中有我這類傳聞,我便知道是你們舌頭的功勞了。”
奶嬤嬤和玉柱兒媳婦見她如此氣勢,與往日為人絕不相同,看來是拿捏不住的,隻有相扶而去了。
隻留兩個大丫頭和三個妹妹震驚的目光。
打破沉默的還是探春,說:“二姐姐素來再溫和不過了,今日怎麼能做出這翻事來?”
迎春笑道:“我偶然得了一部好書,通讀過後便如王陽明龍場悟道了,再不想如從前一樣活著。”
黛玉笑道:“好個二姐姐,竟是自比王陽明了。”
迎春說:“那又能如何?這孔、孟、朱、王便有那麼了不起嗎?他們能做的事,我為何不能做?”
惜春道:“難道二姐姐還想當官不成?”
迎春道:“我可不想當官,當官有什麼意思?乾了壞事隻怕傷了功德,做好事又太累了。”
黛玉道:“姐姐到底得了什麼好書,你且拿出來給我們見識見識。”
迎春便取了自己與了一分基礎功法心法給她們讀,探春看那一筆好字也不禁折服。此時賈迎春也不到十二歲,字跡也還沒有定型。
探春道:“二姐姐最近可是練了筆好字!”
因為她們都是閨閣女子,身邊也沒有寶劍,無法修習的“仗劍淩空歸氣訣”,所以迎春就授她們她做過修改的“小無相功”。一個有一僧一道和警幻的世界,總比武俠世界的規則下對內力的限製要鬆。
這“小無相功”和“北冥真氣”的總綱與初步吐納之法,在幾個毫不會武功的小姑娘看來也深奧無比,隻有迎春一點點跟她們解釋,涉及道家養氣之法和中醫穴道經脈。
眼見天色黑了,外頭有婆子來傳她們用飯,迎春笑道:“要不,先吃了飯再讀書吧。此書妙用無窮,延年益壽。”
惜春道:“二姐姐是從哪裡來的寶書?”
“這事兒說來話長……現在外頭有人。”
迎春這時候想的是:賈府要倒就倒吧,那個穿越的侯爺男主都沒有辦法救,這個時代男人沒用賈府就是扶不起的。唯一一個有用卻好色的賈璉也沒有管過原主。她吃過賈家的米糧,到時賈母和賈赦不死拖去養他們到死就行了。要是我把功夫練起來後,再把靈秀女孩們全拐去建個“移花宮”之類的江湖門派,我當大宮主,身邊眾美當小宮主,不要太好玩了。
首先,定一個小目標,把三個妹妹拐著練功。
不得不說,隻要當過了六萬年的玉帝,她真的越來越沒有出息了。
……
迎春搬到了東院住,東院雖然不如榮禧堂富貴,但到底是自己父親住的院子。邢夫人不太管她,但是王夫人也未必好。
一連一個月,迎春昏暈定省之後無事隻管練功,比之黛玉從前時常在屋中刺繡睡覺還要宅。她現在凡人之軀,也無天材地寶給她提煉身體,也無寶劍可供她走劍修之路。所以也隻能修習天長地久長春不老功。這內功精進太慢,這時她也隻能翻一丈的圍牆,或者打打普通的武者,彆的就不行了。
這日,黛玉在紫鵑的陪同下獨個兒來找她,神情有幾分不鬱,迎春遣開了丫鬟相問。
迎春對於黛玉來說彆個兒不同:那博大精深的奇書是迎春傳的,她具會背了,隻不過是太過玄奧難懂。此外迎春也是和她說過私房話的人,又是一個完全不懼在奴才間的口碑的人,總讓黛玉有些知己之感。
原來自打寶釵進府後,品格端方,容貌美麗,行為豁達,人人稱讚,皆將拿她與寶釵比,都說她不及。
迎春暗自好笑,這十歲的小姑娘哪有那樣陰狠的深心機,不爽就是不爽的。小學生們還比成績呢,看到老師偏心也常傷心。不過黛玉再不爽也不會有害人心思。
黛玉道:“我又如何愛與她比了,乾嘛要拿我來說。若真要比,寶姐姐哪裡比得過二姐姐。”
迎春笑道:“我可得恭喜林妹妹了。”
黛玉奇道:“你恭喜我什麼?”
迎春道:“聽你轉述的奴才的話,什麼寶姐姐年紀雖大不多,卻勝過了你。”
黛玉也不在迎春麵前作偽,噘著嘴說:“這還是什麼好話不成?”
迎春笑道:“可不就是好話?寶姐姐明明白白地大你四歲,四歲還不多嗎?你有多四年的時間,隻怕四書五經,諸子百家都能讀一遍了吧?”
黛玉倒有這種自信,她在讀書方麵自來比旁人要快,說:“讀了又能如何?”
迎春笑道:“寶姐姐不去與比她大四歲的人比,隻能和她小四歲的人比,那些奴才雖然是想捧她貶你,實際上就是把你往年歲大你這麼多的人比,將她往小了比。也幸虧她現在還有這稍勝過你的名頭,若是人人都說她不及小四歲的人,讓她如何做人?”
黛玉得迎春這麼說,又覺得不好意思,說:“我也沒有定要勝她,隻是不喜歡這樣。”
迎春道:“這世間人人一雙富貴眼,一顆功利心,自己不想被人比,可是彆人就要比,也是沒有辦法的。索性,比就比唄!不說彆的,妹妹要是勤加修習我傳你的‘小無相功’,有所成後回揚州去傳給林姑爹,不但是你的孝心,將來你爹爹長命百歲陪著你,豈不再好不過了?林姑爹也是列侯世家、探花出身,你的身份豈是商戶人家可比的?況且寶姐姐沒有了爹,哥哥還是死刑犯。”
黛玉聽到孝敬爹爹,讓爹爹延年益壽的話,心中愧疚,覺得自己研究“小無相功”不夠專心,時常還把時間花在給寶玉做針錢或者詩詞閒書上了。
“倒是讓二姐姐笑話了,我竟是爭這些閒氣。”
迎春歎道:“寶姐姐也是可憐人,這時處處妥帖都是累了自己做白工,在奴才中的口碑又不能讓她改變命運。這樣的時代,父兄是啥樣的,決定著女子能嫁啥樣的人。一個死刑犯的妹妹是難嫁靠譜的良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一更。
關於新書名,有親說叫:
1、《我在十九局當神棍》
2、《十九局神棍見聞錄》
3、《驅魔警察見聞錄》
這些更好嗎?
我原以為第一、二部設在現代22世紀,才叫驅魔警察,“神棍”兩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