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兩也是, 石場的事兒一樁接著一樁的, 越來越不順,現在也不知道醫院裡的人怎麼樣了。
乾了的樹枝, 是以前董誌兆在路邊不高的樹上, 用鐮刀砍下來的。江珮拖了兩根樹枝,就回了小屋。
隻走到門前, 就聽見胡慶在屋裡滔滔不覺的說著, 說自己的娘做飯如何好吃之類。
江珮放下樹枝, 也不好就這麼進去打攪, 便去了石場找董誌兆。
“這麼冷,趕快回屋裡去。”董誌兆放下手裡的活兒, 坐到石頭上。由於乾活, 他脫了外套,剛才一通忙活,額頭上滲出了汗珠。
“趕了多少了?”江珮到了避風的地方站著。
“不少吧。”董誌兆一笑,“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對上大學興趣缺缺了。”
“啊?”江珮一愣, 難道董誌兆是從這上麵看出自己怪異的?
“你不是這裡的人, 所以有些東西是排斥的吧?”其實董誌兆更多的是心疼,在這裡,江珮沒有家人, 生活習俗不同, 自己當初還對她愛搭不理的。
“我就是看那數學書,腦子直接就成一團漿糊,怎麼理都理不清。”江珮也很無奈, 但是她看語文上的故事倒是津津有味的。
“沒事的,算數有我,你就負責開開心心。”董誌兆看著那張小臉兒,他是怎麼修來的?居然得到這麼好的媳婦兒?
就在這時,從路上來了一輛吉普車,似乎不知道要停在哪裡,一直開到小屋旁。
“是療養院的人來了?”江珮看去吉普車,問道。
董誌兆搖頭,“不是,車牌不是上次的那輛。”
正說著,車上下來兩個人,四下看了看,看樣子不知道往哪裡走。
“我過去看看。”董誌兆站起來,穿好自己的外衣,拍了拍自己的雙手,走了過去。
來的兩個人三四十歲的樣子,其中一個帶著一副厚厚的眼睛,兩人胸前的衣兜裡都插著鋼筆,陽光下,閃著銀色的冷光。
董誌兆和來人握手,說了幾句話,便把人請進了小屋,回頭快步跑到江珮身邊。
“媳婦兒,大買賣來了。”董誌兆興奮的表情溢於言表,甚至忘形的在江珮的臉頰親了下,“這下可以給你蓋大房子了。”
江珮忙用手摸著自己的臉頰,那裡還殘留著剛才的溫熱。她羞赧的低頭,餘光看去不遠處乾活兒石匠們,再抬頭,董誌兆已經跑進了小屋。
既然來了人,就該給人家去泡茶,江珮往小屋走著。剛走近,就見胡慶歎著氣走出來,臉上一片無奈,當他看見江珮時,又好像看見了救星。
“嫂子,大哥太不厚道了!”胡慶當著江珮的麵控訴著董誌兆,“你知道,淑蓮喜歡吃什麼?”
“淑蓮?”江珮想了想,董淑蓮不挑食,什麼飯都吃。胡慶打聽這麼仔細,是想董家人去他家時,好好準備吧?這倒是個有心的。
“嫂子,該不會你也不說吧?”胡慶歎息一聲,耷拉到肩膀往從牆邊拿起一把鎬,扛在肩上,“我還是去挖溝吧!”
“挖什麼溝?”江珮問,叫住了往前走的胡慶。
“挖自來水管子的溝啊!”胡慶道,“剛才我問大哥淑蓮愛吃什麼,他說挖了溝就告訴我。”
這董誌兆也真是坑人家,這裡離水窪多遠啊?也近二百米了,就這樣讓胡慶去挖?不過,江珮也看出來了,胡慶是真的在意董淑蓮,所以才會著了董誌兆的道兒。
董淑蓮在小屋外麵,正把江珮拖回來的樹枝,一截截的掰斷,想著回屋裡燒水衝茶。
小屋裡太冷,也的確應該燒燒火,熱乎一下。江珮到了外間,把地上的凳子,磚頭什麼的收拾乾淨,又拿著笤帚掃了一遍。
鍋裡添了水,董淑蓮開始燒水。江珮想再去拖兩根樹枝回來,熱午飯的時候用。
在路上走了一段,看見水窪那裡,胡慶舉著鎬,刨著腳下的土地。江珮想了想,折了過去。
“你彆聽你哥瞎說,彆挖了,回屋裡喝水去吧!”江珮勸著。
瘦高的青年把麵包服仍在一旁的石頭上,高高舉起鎬,重重落下,紮進堅硬的地上,帶起一塊土疙瘩。
“我也沒事兒,就幫著挖點兒。”胡慶把鎬放在一邊,撈起鐵鍁,把挖的土鏟出來。“通了水,你們就不用天天過來挑了。”
“淑蓮她不挑嘴,什麼都愛吃。”江珮道,想來胡慶是看見董淑蓮天天來往水窪,有時候也會擔水,所以才在這裡挖溝?
說道董淑蓮,胡慶不由一笑,“嫂子,到時候給你送個大豬頭。”
“大豬頭?”江珮不解。
“規矩呀!”胡慶抬頭,一臉認真,“媒人做成了,要送豬頭的。”
還有這種習俗?江珮覺得新奇,“你彆欺負淑蓮就行了,她是個單純的姑娘。”
胡慶點頭,臉上頗有些無奈,“所以啊,我有時候都不敢多說話,就怕她亂想。”
是不是心裡在乎,就會特彆在意對方心裡的感受?江珮以前就時常在意,董誌兆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會怎麼想?可是原來很簡單,他真心喜歡你,就會接受你的一切。
“今兒來的是什麼人?”江珮問,她心裡好奇,剛才董誌兆說來了大買賣。
胡慶聽了,手裡的活兒一停,一隻腳踩在鐵鍁上,抬頭想了想,“我就聽說是什麼海邊賓館,還是飯店什麼的?”
江珮哦了聲,不管怎麼樣,有買賣就好。
拖著樹枝回到小屋時,董誌兆正帶著兩個客人在石場裡轉,手指著那堆療養院定下的石頭,筆劃著。
董淑蓮早已經泡好了茶,正在往鍋裡裝飯。
“來的人是不是要留下來吃飯?”江珮問,這個點兒離中午已經不遠了。
“我聽說是一會兒還要回去。”董淑蓮道。
江珮哦了聲,去了小間收拾。董誌兆這時走了進來,把身上的舊衣裳換了下來,扔在炕上。
“怎麼了?”江珮問,看著董誌兆從牆上取下那件乾淨的外衣。
“我跟著過去看看,午飯你們吃。”董誌兆穿好外衣,係著扣子。
“去哪兒?”江珮幫董誌兆把領子翻好。
董誌兆雙手揉著江珮的粉腮,軟軟嫩嫩的,“去給你掙錢,蓋大房子。等我回來再跟你說。”
看董誌兆的樣子,應該是很急,江珮也沒有再問,隻叮囑著小心。
握住兩隻小小的嫩手,董誌兆捧在手心,低頭咬了下,“不要亂走,閆麻子指不定會在哪裡,和淑蓮彆分開。”
江珮嗯了聲,嘴唇上猛地落下一方溫熱,狠狠地吮了她一口,如此猝不及防。待反應上來,隻看見那人得逞的笑意。
剜了一眼董誌兆,江珮看著微微晃動的門簾,董淑蓮就在外間,被看見了可丟死人了。
董誌兆跟著那輛吉普車走了,土路上隻留下了飛起的沙塵。
而胡慶並沒有跟著拖拉機回去,說是等著下午再來的時候,一塊兒回去。他現在是跟挖溝乾上了。
中午飯,石匠們在小屋裡吃飯,外麵的石場安靜了下來。
江珮去叫胡慶,發現他已經挖了幾米的長度。這些溝不好挖,因為雜草多,亂石也多,挺費力的。
董母還在家裡,所以,董淑蓮還要回去董家做飯。胡慶便說跟著一起過去,說是閆麻子沒抓住,不安全。
董淑蓮嘀咕,這胡慶肯定又想去家裡蹭飯,但是也沒有多說。
石匠們吃了飯就去乾活兒了。收拾完小屋,江珮自己簡單的吃了點兒。董誌兆在舊桌子的抽屜裡,給她留了點心和麵包。
上午還算不錯的日頭,中午變了天,天上結了厚厚的雲層,壓得低低的。
江珮沒什麼事兒,就提著簍子在石場邊緣撿石子,這些等著蓋新房子可以用。石子撿那種無花果大小的就行,地上的碎石也多,很快就撿了半簍子。
提到小屋後麵,把石子倒下,江珮看著一直通向山上的土路,舊石場那邊,撿石子應該更快。可是她知道,現在可不是去那裡的時候,那閆麻子還不知道躲在哪裡。
正想提著簍子再去撿石子,路上來了一輛便三摩托車,上麵兩個帶大蓋帽的男人,還有一個是董大爹。
“怎麼到咱石場這邊了?”石匠們停下手裡的活兒,看著走過來的警察。
“不是要去老兩那邊?”切切私語聲不斷。
董誌兆不在石場,江珮走到董大爹身旁,“大爹,這是怎麼了?”
“哦,這是鎮上局裡的兩個同誌,過來問問情況。”董大爹道,“沒什麼事兒,就是問問。”
董大爹說完,領著兩個警察進了小屋。江珮想了想,也跟了進去,猜想是跟閆麻子有關。
小間裡,江珮到了熱水給三人端上,“誌兆有事兒出去了,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一個警察年紀偏大,說話倒也和藹,“就是過來提醒你們一下,最近都注意安全。閆盛,我們會抓到的。”
“對對,村裡也一定配合。”董大爹忙道,“殺人放火這是大罪,不能讓他逍遙法外。”
年長的警察對年輕的示意了下,“你出去看看外麵的地形,打聽打聽山上的情況,以及哪裡能藏人。”
年輕的警察放下手裡的皮包,走了出去。
“誌兆媳婦兒,回去跟你爹娘說說,最近少上山,晚上也最好彆走動。”董大爹叮囑道,“村裡已經召集了人,配合警察同誌一起搜山。現在就是來看看情況的。”
江珮點頭,“閆盛真的殺人了?”
“傷的那個人已經死了,就在早上。”警察道,從包裡取出筆記本,甩了甩鋼筆,“我問你些問題,你如實說。”
江珮看了看董大爹,便嗯了聲。